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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48)

作者: 落落五千 阅读记录

去江南的路途便是这般的无聊沉闷。

护送的小兵想着,现下已经十一月了,去了江南也见不到什么如花美景,没有盼想,一路上也没人说话,这可真是无聊啊!

黎贝早一步知道了安游虚要护送秦安来江州这一事。

明明大仇可报就在眼前了,为何内心没有一丝的波动呢?

黎贝不明白,她一口茶饮下,强行地驱散了内心的不安。

江州城的战事已休,黎贝与病梅鹿鸣将江州城治理地井井有条,百姓甚至都忘记了两三年前这块地方还属大宁。

深秋的一夜,虫声尽灭,落木萧萧而下,凉意浸透人心,黎贝收到了一封信。

秦安他们明日到达。

黎贝点头,吩咐下去。

“明日戌时,安排他们觐见。”

“是!”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缠了上来,掐住她的脖子。

“病梅。”

“吾只允许你任性这一回,接下来,你做不到吾满意的模样,吾会让你死。吾随时可以找到你的替代品。”

黎贝拉下病梅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本王知晓了。”

病梅的眼神在黑夜中甚至一丝光彩也透不出,如一个漩涡,生生地要把黑夜吞噬。

不许再任性了,吾中意的王,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病梅却是没有说出口。

第二日的戌时,日暮已经拉下,城门悄悄地开了一个小口,让一队人马潜入。

昨夜比前夜更冷了。

黎贝披着一件貂裘,将它裹紧了一点。

长年的征战,在她身体上留下了病根,她怕极了冷,不过在外人面前,她总不肯,轻易流露,穿的薄薄的几件就出门见人。

鹿鸣总是心疼她要她多穿一点,她不肯,认为多穿了就是示弱的意思,她这个人向来是不爱示弱的,可是今天着实有些冷,她在偏房里烧起了几个驴子,又裹着貂裘,才感到冷意有些消除。

她坐在榻上,眯着眼,等待着今日的来客。

今日的氛围不寻常。

“来客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脱了身上的貂裘,身着暗金牡丹绣紫袍,头顶白玉冠,完完全全的不同于她以往的武人作风,一下子竟还有些文雅。

她踏步走出了暖融融的偏房,走向专门用来接待来客的正厅。

正厅不如偏房暖和,门窗上雕满了不知所谓的图像,漏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空格,虽都用绸布给糊上了,可风一吹,还是会有阵阵凉意透出。

她坐在主位之上,照样眯着眼,等待着来使。

喧闹的车马声渐渐平息,接下来,是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荆州使臣参见吴王殿下。”

黎贝睁开眼,在一片的摇曳的灯光中看清了虚实。

少年跪在地上,摇晃的火光将他的影子也摇得歪歪扭扭。

“你的主子不是归顺大宁了吗?”黎贝开口。

第一句话便是针锋相对。

“如果是真意归顺,我们何苦从京兆将这份大礼送回?”

“这么说来,你们归顺大宁也是假的?”

“真真假假只在吴王一念之间。”

“起来吧!来人,赐坐!”黎贝笑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你说是吗?”

安游虚这才抬头,看清了黎贝的相貌。

他的长相如传闻一般的清秀,清秀得有些不像男人,带着一股雌雄莫辩的美。虽然身量矮小,长相清秀,可他的眼却是自带霸气,不怒而威,只有在他的眼神旁人才可得知他是一方霸主。

安游虚点头,“回答吴王殿下,是的,所以我们将一份大礼送来,希望能够换吴王殿下的一个承诺。”

“承诺自然可以,”黎贝起身甩手,“在不危害大宁朝的前提下,任何承诺都可以,不过只有一个,希望阁下想清楚。”

“那是自然,”安游虚也起身拱手作揖,“多谢殿下成全。”

“不必谢,”黎贝灿然一笑,“冬日天冷,希望安先生在江州多待几日再回去,可好?”

“不必,”安游虚拒绝,“关押使臣不利于两国关系。”

“两国?”黎贝不屑地说,“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这天下只能姓黎!本王放你回去,不过是想让你做个信使,你可明白?”

安游虚摇头。

“不明白吗?”

“非也,这天下是谁的,还未有定数,我是不明白吴王自信心何来。”

“哈”,黎贝笑了一声,也并未生气,“秦安留下,你们都走吧!”

安游虚不卑不亢地问,“那殿下可算是同意了?”

“这点小小的要求,本王没这个气量同意?”她反问,眼神带着较劲。

“那京兆中,我主上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下官先走一步了。”

“歇息一夜再走吧,不然你们是连这个面子都不卖给本王了。”

“那好吧!”安游虚进退得体,鞠了一躬便退出正厅

这个人很有意思,黎贝托着下巴,看着安游虚离开正厅的身影,心中想着,这就让我更加好奇李诚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

“来人,把秦安带上来!”

秦安的双眼被蒙住,耳朵被堵牢,被呈上黎贝的大殿。

黎贝看着凄惨落魄的秦安,心中恨意勃发,恨不得当下就将他碎尸万段。

但她经过长年累月的征战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耐心——用来折磨她的仇人。

她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的人将秦安眼睛耳朵上蒙的布摘下来,强行地让他屈膝跪下。

秦安晃了一下头,才将眼前的景物看的分明。

“你是——”他眯了一会儿眼睛,努力地分辨了一下惊叫道,“黎贝!”

“没错,是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必折辱我,直接将我杀了吧!”

“不折辱你?”黎贝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音,“你毁了这么多人的人生,一句轻飘飘地‘把我杀了’就可以赎回的吗?我要让你活着,活的生不如死!”

“呵呵呵,”秦安的喉咙里冒出了几声奇怪的叫声,他挣扎地想要起来,却被旁边的人强硬地按了回去。

“折辱我?让我生不如死?黎贝,哈哈哈哈,你不会如愿的。”

黎贝什么话也不说,上前就是一脚,踢在秦安脸上,狠狠地在他的脸上踩出一只脚印。

“带下去!”

黎贝负手而立,背对秦安,脸色不变,眼神不明。

她焦急地在正厅内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嫌弃正厅有些冷,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病梅在内,拿着一个手炉摩挲着。

“他的事情,接下来由吾处理,黎贝,你不能再分心了。”

黎贝点点头,脱了鞋子,衣服也不脱,笔直的在床上倒下,用被子捂住头,轻声太息,“病梅,我累了。”

病梅掀开被子,盯着黎贝,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听着,吾不允许你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包括吾与鹿鸣,”她站了起来,“成大事者,无弱点,你懂吗?”她盯着黎贝,逼迫她将答案说出。

黎贝点了一个头,“对不起,王妃,本王,失态了。”

“这才对。”病梅蹲下来,她的额头碰着黎贝的额头,“等你夺得天下,吾再允许你向吾示弱一次。”

黎贝起身,握住病梅的手,将她的手放下,“不必了。”她说。

病梅好笑地看着黎贝。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让吾让步的人。

黎贝不知道。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黎贝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睡了下去。

“黎贝。”

“嗯”

病梅躺在床上,听着黎贝打鼾。

这个女人真不像女人!她想着。

第二日,黎贝早早地起床去处理大顺的一些事物。

病梅睡到日上竿头才起来。

“秦安,秦安。”她念到,“怎么样才折磨你才可以让黎贝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