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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58)

作者: 落落五千 阅读记录

他下马,表示对黎贝的尊敬。

“抬头。”

一声稚嫩的命令,传进他的耳膜,他抬头,背着光,他看不清黎贝的脸。

黎贝在看见他的脸时,却愣了一下。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面容普通,眼角带着狡猾,那是她童年里那个死人爹的模样。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早该想到的。

李诚黎城,哈哈,她在内心苦笑了两声,一张口却发出了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问题,“你可有家室?”

李诚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点头道,“有妻子。”

“没有儿女吗?”

“与贱内聚少离多,并无儿女。”

黎贝缺像是着了魔一样继续问道,“就这一个妻子吗?”

李诚点头,“天下未定,在下没有心思在女色之上。”

“对于我的名字,你怎么看?这个名字应该很普通,你可有映像?”

李诚略加思索了一会儿才摇头开口,“无映像,吴王的名字虽然普通可却透露着心系天下的霸气,在下不敢妄加揣测。”

黎贝骑着马,再靠近了他一些,凑近他问道,“本王可有问鼎天下之相?”

李诚总算看清了黎贝的模样,他长相清秀得不像一个常年征战的人,而且这幅面孔他还有些熟悉,他自信盯着黎贝,在脑子里思索着他何时见过黎贝,眼神里是一派迷茫。

黎贝总算知道了。

不是她爹不想认下她母亲,而是她爹从来就没有把她母亲放在心上,早就忘记了他们。

呵,她轻轻一笑,命人拿来了弓箭,朝着黎城的肩膀射了一箭,力道十足地穿透了黎城的肩膀。

“吴王——”李诚咬着牙捂着肩膀问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黎贝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下马威——本王好像也没下马,那就算是上马威,跪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李诚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屈膝给黎贝跪下了。

“在下荆州李诚前来向吴王投诚!”

黎贝点头,“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本王也不许二王并存,平王的名号,本王就剥下了,赐威武大将军的爵位,以示宽——”

抚字未落,突然从城门内传出了一声马蹄声响,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过来,一位婀娜的身影,走了出来,她身着正服,恭恭敬敬地向黎贝下跪磕头。

黎贝奇怪,问道,“王妃你为何前来?”

病梅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双手置于腹前,不紧不慢地说到,“罪妾知晓,后院女子参政是大罪,请求王上在听完罪妾这一席话之后再处置罪妾。”

“这——”黎贝有些尴尬,只能让病梅继续说下去,“你说吧。”

“王上建立大顺几年?”

“四年。”

“大顺可有足够的根基与暴宁抗衡?”

“无”

病梅点头才继续说道,“既无根基抗衡,那王上为何要如此的折辱人才?”她怒道,转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诚,“李诚诛杀宁朝先帝,大功一件!为何王上要在功臣面前耍威风?这样就可以显示王上的帝王的气度了吗?”

“我。。”黎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病梅继续说到,“王上,您有三错!不下马一错,射人一箭一错,要人下跪又是一错,王上!这难道就是您的气度,大顺的气度吗?若您只有这样!罪妾也算是看错了人!”

病梅下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硬生生地把额头磕出血来。

黎贝如梦初醒,扶起病梅,一拍脑袋,点头说道,“王妃说得对!是本王错了。”

他转身向一脸迷茫的李诚鞠躬道歉道,“是本王错了,本王自以为做了四年的土皇帝,就以为天下必在我手,自傲自大将谦逊恭德抛在了脑后。本王邀请平王前来,本就是为了商讨荆州战事,不想一时自大,将正事忘了,不敢奢求平王原谅,只求能一同打退班曦昭进犯荆州的军队。”

李诚被眼前的一唱一和唬的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反应过来,点头,说了一句,“好好。”

“那本王就放下心了,今晚请平王在江州城内歇息,战况不等人,明日本王就派兵,与你一同前去荆州!”

李诚虽然肩膀中了一箭,但好歹算是完成了他目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虽然这次的黎贝做法很糟糕,但是吴王妃的一番举动,居然还为她带来了一些好名声,说他知错能改,爱护妻子,,是男人的楷模,不过这些赞美的夸奖当然就是后话了。

黑魆魆的夜,一盏明灯亮着,照着无眠的人。

“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病梅的头有伤口被白布缠起,躺在床上,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黎贝闭眼,痛苦地说到,“他是我父亲,也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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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冬病梅不开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抛弃了我与母亲弟弟,独自前去——”黎贝缓缓开口,诉说着她悲惨的过去。

病梅及时打住了她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她摇头,“吾不想听你的过去。”

黎贝愣了一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那样的话?”

“并不想知道,也许其他人会有兴趣,但吾病梅对你的过去没有丝毫的兴趣,你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说实话,吾对你有些失望了,在你将吾带回之后居然急不可耐地向吾倾诉,吾便对你更加地失望了!”

“病梅——”黎贝的瞳孔放大,似乎感到了一丝恐惧。

“黎贝,吾问你,你认为怎样才能实现王者之道?”

“体民情,察民意,得民心。”黎贝正经地回答了病梅的提问。

病梅显然对她的答案不是很满意,“还有呢?”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

“够了!”病梅粗暴地打断了黎贝的背课文,“把孟子背下来,你认为就可以了吗?”她摇头,“我问的是你该怎么做!”

怎么做?

黎贝陷入了疑问,她不解。

病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吾为什么要选择你呢?”她抬头看向黎贝,这是一个才二十的女子,肩负家国重担,自己选的人啊!

“王者无情,你要称王,多余的感情必须舍弃,情也好,恨也好,同情也罢,愤怒也罢,这些感情,你都必须抛弃。只有抛弃了情感,你才能不被感情左右,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黎贝不以为然,“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抛弃感情呢?我为情而征,为情而战,有何不对吗?”

“你的情太小了,”病梅叹息,“鹿鸣是你的情,李诚是你的情,吾也是你的情,你有爱有恨,倒是真像一个人。”

“做人不好吗?”

“好好好,有什么不好的?”病梅摆手,旁光偷偷的看向了她衣服的一角,“吾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必要的时候,必须有牺牲,你会先牺牲谁?”

病梅抬头,两人目光交接。

黎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慌乱,被病梅捕捉到了。

她随后镇静了下来,“我尽量谁都不牺牲。”

“如果有必要呢?”病梅穷追不舍,要将黎贝的答案挖掘。

“没有这个如果!”黎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病梅,你累了!”说完便慌慌张张地想要逃离。

病梅轻笑一声,随后一瞬间的白光闪过,就在这眨眼之间,一把利刃架在了黎贝的脖子之上,划破了皮,渗出了血,滴溅下来,无声的夜,震耳欲聋。

“回答吾。”

滴答,滴答,是血流下的声音。

黎贝的手握住刀锋,向后一扳。

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走,刀刃反射着屋内那一点燃烧的火苗,血在映着火的刀尖弹奏,无声,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