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9)
“加油，小夏。”郑奕宁也来凑热闹，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夏择觉得心好累。
几人轮番给夏择做心理建设，在他们看来，夏择这种二十四岁还没交过女朋友的小处男，平时被他们小小调戏下脸都会红，又不太爱说话，这猛的让他和一个女生单独相处，紧张肯定会成倍增长，没准儿连话都说不好。为了给女方留下个好印象，让气氛不至于尴尬，必须得让夏择放轻松，至少要能够和人正常交谈。
“总之，”最后高昱总结道，“实在不行你只要微笑就好。小夏，你的笑容可以吸引无数人的眼光，微笑总不会错的。”
夏择：“……”
老板，你的正业是开饮品店不是当红娘啊，好好工作不行吗？
张靖和他学姐约的是离早班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张靖的学姐是和一个女生一起来的，两人在张靖的推荐下点了两杯饮品。在张靖的眼神示意下，夏择表示这是自己请女生喝的，女生不用付钱。坐在一旁的高昱和顾欣蕾赞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做的不错。
夏择：“……”
两个女生在店内坐下来，小声交谈着。夏择可以感觉到时不时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除了有老板和副店长的，还有两位女生的。
夏择觉得有些不自在。
终于下班了，夏择在顾欣蕾的催促下换好了衣服，然后走到女生们的面前。其中一个女生见夏择过来了，就冲张靖学姐说自己先走了，还朝对方眨了眨眼。
夏择正在想自己该怎么跟对方说话，等回过神来就发现只剩下张靖的那个学姐了。虽然少了一个女生让他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但内心还是很紧张，脑袋里的弦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什么。
倒不是说夏择没怎么和女生相处过，活了这么多年，接触过的女生不说有几百，几十还是有的，大学里很多作业还是小组的，和女生组队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那些都是有一些交集的人，而且大家的目标也很明确，只是为了完成作业，互相接触都是在正常范围。但是这次是出于类似相亲的前提接触的，往大了说，以后两个人会恋爱结婚生活在一起。而一想到以后自己身边将会有对方的存在，不管夏择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自在。
女生比照片上的看起来更活泼一点，主动的做了自我介绍，还开玩笑说觉得自己会被学弟坑一把，结果没想到一向不靠谱的学弟终于干了件靠谱的事。
夏择明白她的意思，被人间接夸了一把的他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又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于是也夸了回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虽然被高昱他们反复叮嘱要主动点，也被强行灌输了许多女生喜欢的话题，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由女生提起话题，夏择接着话头说下去，然后话说完了就完了。夏择实在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张靖跟他说的那些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夏择抓耳挠腮才想出来两三个，而路这么长，时间这么久，这么几个话题无论如何也是撑不了那么久的，最后就变成了这么一副局面。
夏择忽然有点怀念和陆笠聊天的时光，不用他费尽心力想话题，那些话题似乎自然而然的就从脑海里产生然后从嘴里说了出来，即使有些表达不到位的或者表述不出来，陆笠也会很快就反应过来接下去，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在他身边，夏择觉得自己很轻松，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想到陆笠，夏择又想起了那天他说的那句话。
之后再见到陆笠，对方表现的很平常，似乎忘了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让人感觉那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夏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的似乎有点失落。
夏择想可能是自己之前太在意了吧。
两人沿着顾欣蕾他们规划的路线前进着，到了女生学校门口，夏择打算按之前被高昱反复强调的那样送对方到宿舍楼下，但女生却表示到这里就可以了。
“今天谢谢你了，夏择，饮料很好喝。”女生说道。
夏择笑着说不用谢。
女生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看了一眼夏择，忍不住问道：“夏择，是出了什么事吗？”
“诶？”什么？夏择没反应过来。
见夏择一脸疑惑的表情，女生解释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你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有点难看，之后也总感觉有点强颜欢笑，表情看起来很……嗯……似乎有点难过，所以……”女生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发什么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说我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如果是的话，我跟你道歉。”
经她提醒，夏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他摇了摇头，表示和女生没关系。
“是我的问题。我才应该抱歉，影响到你了，还让你担心了。”夏择满含歉意的说，“不过已经没事了，所以，谢谢了。”
女生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见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和最开始差不多了，才挥挥手回宿舍了。
夏择在附近的公交站台坐上了公交车。时间有点晚，公交车上的乘客并没有多少，夏择挑了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脑袋斜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脑海里出现了刚才在路上看到的一幕。
夏择没说谎，这件事跟女生没有关系，他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表现，是因为他在路上看到了两个人，准确的说两人之中的一个人。外卖的工作服很好认，车上也有外卖的标识，再加上对方自己经常看见，所以当见到对方穿着熟悉的工作服骑着熟悉的车时，夏择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陆笠，不过坐在车后座的人夏择却是不认识的。虽然没太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夏择还是能确认这人自己不认识，而且对方是个女人。
心情蓦然的就从紧张和局促不安变得冷静下来，并且还有不断下沉的趋势。
夏择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明明自己对找女朋友这件事并不太感兴趣，明明自己很不情愿，但是却被老板他们推着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见面，一起散步，自己还为此紧张，并且绞尽脑汁的在想话题。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觉得对方很好，也明白老板他们是一番好意，可是他并没有那个心思，为什么就要为了别人的好意而让自己做些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呢？何况这样真的是对对方负责吗？这样下去不是会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吗？
夏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原来他的脸色会那么难看，连女生都发现了。可是女生说他的表情有点难过，但他并未发觉。
所以，他在难过些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大伯”，之前下沉的心突然间沸腾起来，似乎是想把人给反噬掉，毁得连渣都不剩。
夏择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他费力表演，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观众只想看到他们想看的，而他费尽心力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却被理所当然的忽视掉，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他这么挣扎着，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让自己更累、得到更多的失望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一瞬间，夏择想把手机给扔出去，扔的越远越好。
☆、旅行
静谧的夜空，摇晃的车厢，橘黄的灯光，偶尔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躺在上铺的夏择用被子轻轻蒙住了自己的脑袋，把所有的一切隔绝掉，强迫自己睡觉。修长的列车在夜色里温顺的移动着，按部就班的驶向目的地。迷迷糊糊间察觉到有人离开，有新的旅客进入包厢，夏择抱了抱被子，让自己不去在意。
天色渐渐明了起来，从窗户里透露进来的光有一缕落在了床上，夏择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坐起来，慢慢爬下床去盥洗室洗漱。对面床位的人换了人，估计是半夜上来的乘客。夏择爬上床，从书包里把之前准备的面包拿出来，就着刚接的温水，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