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为悦己者(147)

【这是你在对话中收集到的信息?】

【对啊,你忘了,我本科拿的是双学位。】这就是在审讯中要采取对抗态度的原因,【把他们激怒的话,能获得的信息会更多一点。我感觉,他们对我很轻视,觉得可以轻易把我拿下——要么这是一群傻子,要么就是他们同时可能还准备了许多针对周院的后招,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开口激发出来,我不过是个借口,反正到最后我和你都是要被扫地出门的,也就无所谓太严谨的证据了,能制造出一个借口就行】

也所以,她的应对必须强势,一旦回应了质疑,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盘问和追究,想要自证清白,这过程必定漫长又痛苦,在科室中也会弥漫起阴郁的氛围,那时候嗅到气氛,出洞针对师霁的人可就不只是那个传说中的‘举报人’了,她的应对,是暂时堵死了委员会,让他们反过来至少要先找到证据。——之前所说的握有翔实证据,恐怕只是虚言恫吓,否则,刚才那个气氛,早就向她出示了。

【……】师霁也许是在忙,也许是被她的言论震惊到无言,沉默了一会才回了个省略号。胡悦精心挑选了个‘我胖虎就问谁还能和我做对’的暴漫表情过去,对着手机笑了一会儿,又发,【如果周院那边可能会问更多的话,你不如把我带过去,我一手资料,肯定说得更清楚点】

这个建议,她猜师霁肯定不会马上回复,胡悦当然也没想着立刻见效,发完了她就当没发过,哼着歌又开始做病历。

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人看她又是对着手机发笑,又是哼歌,完完全全有恃无恐的样子,终于有胆子上来八卦,“悦悦,他们都问了什么啊,是常医生相关吗……”

会这么问,就说明她在被询问期间,已经有流言传出,说这次委员会不仅仅调查常医生,也调查了她和师霁。胡悦在心底猜测了一下到底是谁在传播流言,提醒自己要记得问谢芝芝,脸上还是满不在乎,一股生愣劲儿,“还问了很多捕风捉影的问题啊,连是不是私下有打针都问了——这一问我就笑了,我求求他们去查好吧!”

她的声音很大,活脱脱刚才被问出真火,这会儿借着嚷嚷发泄情绪,办公室里,不少认真做事的住院医都竖起了耳朵,“查出来我有私下打针,他们不报警我报警好吧,不是说要吊销执照吗,来啊,怕谁呢?玩到底行吗,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证据……”

第95章 鸿门宴?

能查到什么证据?

师霁也很好奇,今天下午他排的门诊,照例是约了一堆意向客户,等着做效果图和排期手术。现在十九层正在考虑为面部结构手术的求美者每人定制3D头骨模型,可以更直观地给患者呈现出手术最终的效果,确定手术方案。——这也是李小姐的案例带来的积极作用之一,毕竟3D打印机买都买了,打印成本也很低,不用白不用。这样一来,十九层和别的医院比,这就又多了个噱头了,也是很能登上院刊,并且放在医院网站对外宣传的高精尖证明。

“把这些病历录入系统,另外,头部CT已经给你发过来了,还有几个没有做过CT的,你和他们联系约时间,做好方案和效果图给我。”

他把一堆病历丢到胡悦桌上,只是为了营造气氛。师徒两人对了一下眼,都露出心照不宣,又有些不屑的微笑——这不屑,至少在眼下当然不是对彼此而发。

“好的,师主任。”

胡悦把病历收下,师霁环顾一圈办公室,很多人都赶紧做出忙碌的样子——快到大查房的时间了,除了在手术室的医生以外,大部分门诊的医生都回了办公室。这其中当然有很多人今天空档时间被叫进调查委员会的办公室,而对师霁来说,言语刺探都没有必要,只要一个眼神接触,他就能知道他们大概都说了什么。

不安是多少都有一点的,但表情笃定,看他隐含亲近,多少有点鼓励的意思,并没有心虚回避……这就是都没有‘交代’了。理所当然,就现在的情况,委员会也不好要求检查手机,就靠空口白话的询问,那个医生会承认自己经胡悦介绍,私下有给别人打针?

如果交代出来,胡悦倒是完了,但他们也不可能落得着好,这种事之所以一直屡禁不止,一个是影响小,还有一个就是的确难查,师霁毫不怀疑的确有人举报胡悦介绍客户给同事,私下联络打针,但只要有点智商,都懂得有些事最好不要落下证据。就算检查了手机,又能查出什么?最多是胡悦分享某个名片过来:“我这个朋友可能对整容有点兴趣,想要咨询一些常识,看看能不能挂号,我没时间接待,某医生,你帮我一下。”

光明正大,毫无可指摘之处,就是找到这名朋友,当面对质,客户为医生打掩护也是必然的选择。委员会先找胡悦,等于打草惊蛇,师霁估计现在,该删的聊天记录都删完了,该打的招呼也都打过,大家脸一抹全都清清白白——说白了都是玩惯的套路,每年抓非法行医,整容科都是重灾区。一年抓出的典型还不都是江湖游医?正宗科班出身的医生,手艺好,打得也谨慎,出事的几乎没有,有谁会真被抓出来树这个典型。

胡悦这个突破口,短期内估计是打不开,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此完结。师霁没有马上行动,他就当没看到胡悦发的最后一句话,大查房结束,从医院出来,回家洗漱过,才给周院长打电话,“周老师,今晚有应酬吗?”

“你知道我,没事避免在外就餐。”周老师呵呵笑,“有事?说啊。”

“这件事恐怕更适合面谈。”师霁说。

“哦?”周院长顿了一下,笑了,“挑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你吃了吗?”

“没有。”

“那就过来一道吃吧。”周院长呵呵笑,笑声中充满了看破不说破的宠溺,“你这孩子,这是什么事这么大费周章,这顿饭,我还真有点不敢吃了。”

“老师真是说笑了,这是做学生的一点孝心。”师霁在周家餐桌前坐下的时候,便有意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这一次,我可真没什么要求着您的地方,您信不信?”

一个老师,一辈子带出的学生自然不止一个,但和师霁这样,从东北到东南,师生两人一路相随,事业上始终合作无间的学生,周院长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师生两人的关系,自非旁人可比,周老师用筷子点了点他,还没说话,周师母已从厨房出来,“菜来喽。”

菜不是什么好菜——周院长也是医学世家,注重养生,自从周院长查出高血压,就严格控制饮食,尤其是盐分摄取量,按照世卫组织建议,一天一人3-6克,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多。以现代人的口味,这种用盐量,绝对可以说是食之无味,也就是师霁今天来访,周师母才给蒸了一盘火腿下饭——这种高含盐量的食物,平时当然是绝对不许周院长吃的。

“老周,不许多吃火腿。菜多吃点,多摄入纤维,多喝点苏打水,你们慢慢吃,饭都在电饭锅里。”

酒当然也是决不允许喝的,正好师霁也不喝酒,周师母陪着坐了一会就去书房了——她吃完饭还有学生论文要看,对师霁这种自己人,当然也就不必讲究虚礼,这也是周师母为人有分寸的地方:她一走,周院长赶紧吃一片火腿,馋溜溜地喝了一大口苏打水,那股子舒心劲就别提了,师霁看了只是笑,他专吃清水煮西兰花,“我就爱吃这个,这个有爱心的味道。”

周院长脸上的笑意就有点淡了,他叹口气,明知师霁不爱听,但仍是要说的语气。“你啊,要是早点能找一个,爱心的味道,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个话题谈过很多次了,师霁脸上仍挂着笑,是他惯常拿来应付上级的那种笑,他要说话,周院长摇摇头,不让他说了,“我知道我老了,说不动你,咱们爷俩不谈这个——你就直说吧,你这次来,什么事啊?还帮我骗盘火腿,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