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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340)

“胡老师手艺的确没得说,”住院医窃窃赞叹,“身材一下就出来了,完全看不出入狱的时候还是个大胖子……”

手顿了一下,胡悦抬眼打量手术台上光裸的男体:的确,腹部赘肉移除以后,袁苏明的体态已趋于正常,从上往下俯视,已经是一个颇具诱惑力的美男子,他光溜溜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五官沐浴在灯光中,仿佛自带了光晕。

脸的确是没得说。说来也可笑,她看哥哥的裸体倒比较先。

胡医生的眼神又沉到手术部位——为了做腿部赘皮移除,袁苏明什么都没穿,但对医生来说,这些都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很多女医生还做yj改造,皮囊只是皮囊而已,按理说,没人比整容医生更清楚这一点。

皮囊是假,灵魂才是真,能造出最好的假,当然也就能看透最珍贵的真。

按道理,是这样不错。

而又有谁比她更能造假呢?做医生,她已能雕琢出这样完美的作品,为人处事,她做的局,以假乱真,连刀下的男人也深信不疑,从开始就坠入她局中,到现在仍是疑神疑鬼,不能肯定视频是否真的存在。

有谁比她更知道‘真’的脆弱,难道连她也要在‘假’中迷失?

口罩上方,眼睫毛扇动了一下,胡医生看了师霁的面庞一眼。

无影灯就是一盏太阳,照耀在每一寸皮肤上,不留一丝阴影,肌肤如玉、眉目如画,他俊朗得就仿佛古希腊神祗,看脸,没人能想到他做过多少的孽。皮囊都是假的。

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又扇了一下,她的眼睛缓缓地沉了下去。

“你现在在哪?”

就像是从长梦中醒来,袁苏明眨了眨眼,“我在哪……我在手术室。”

闷痛传来,钝钝的,很远,这是止痛剂在起作用,他的脸、手、腹、腿都传来强烈的束缚感:负压包扎,当然了,大部分整容手术后的标配。袁苏明示意自己想坐起来,护士把他稍微摇起,他左右张望,“手术成功吗?”

“你可以自己看。”

在床前的是一名陌生的医生,两个警察在旁看护,他们拿一张照片给他看,“这是刚手术完的时候,胡医生给你拍的。”

他的眼神,在照片上再三流连,几乎想要伸出手触摸,只可惜并不能动,“胡医生人呢?”

“回s市了。人家答应给你做手术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想要她全程照顾你咋地?”

“手术也给你做了,口供你打算什么时候交?”

“你在看哪里?”

纷杂的人声,无法影响他的思绪,麻醉师手艺不错,术后唤醒后,他的思绪也快速清醒,甚至精神奕奕。袁苏明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不禁哈哈轻笑——重不得,伤口会痛,但得意之情,依旧不减。

“你笑什么?”警察有点诧异,也颇不满,但不好太过发作——手术都给做了,八拜拜了不差最后一哆嗦,早点拿了口供早点结案。

“她还是在意啊。”

全身裹着绷带,脸上的头面罩,让他看起来早已没了手术台上的耀眼,在冷光灯下甚至有些可怖,但笑声依旧幽幽从面罩中传出,袁苏明往后靠了一下,双眼放松地闭起,“等我拆掉面罩就做视频口供。”

他的态度变得非常配合,“现在有面罩在,没法做视频口供,想要录音口供也随你,反正我不会不认。”

什么在意不在意……他在说什么?警察不是太懂,但仍把握机会——犯罪嫌疑人反悔的太多见了,口供不嫌多,能做就做。

“好,那就现在开始。”

他掏出录音笔,“姓名,籍贯?”

“我是师霁,a市人,护照上的名字和出生地都是假的,我不是台湾出生,我就生在本地,生在这间医院里……”

他的声音,传出门外,穿过两名站岗的小干警,在走廊上和笑声混在了一块,“如果不在意,干嘛连我的面都不敢见……”

“哈哈哈哈,如果不在意的话,她干嘛要逃呢……”

第217章 堪浮华

“震惊!堂兄弟换身记?堂兄杀人潜逃国外,惧栽赃堂弟改名换姓,顶替堂兄竟成名医”

“十二年沉冤得雪,案情曲折离奇,比小说还小说,揭开这起雪夜杀人案的前世今生”

“日前,我市破获一起十二年前的旧案,犯罪嫌疑人袁某(曾用名:师某)被正式批捕,这起案件也正式宣告了‘三省杀人案’相关报案全数告破,我市警方在各地兄弟单位的大力配合下,甄别是非,梳理逻辑关系,运用最新dna技术,将本案和原‘三省杀人案’区分开来,确认这是一起模仿犯罪,袁某系本地大学生,生活压力沉重,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在回家路上,和受害人发生争吵之后……”

“名医落马?大案背后,受害人的前世今生,谁能拾起因此破碎的一生?”

这么戏剧化的案子,不可能不引起媒体的注意,也不可能不引起广泛的讨论,就算警方再想低调都是不行——更何况,警方也没有必要太过低调,十二年前的命案,一大批告破,这是喜事,袁苏明正式给出口供,本案办结,移交检察院起诉之后,相关的新闻在地方网站发稿,几乎是必然地引起了营销号的注意,不论是犯罪嫌疑人的美色,还是本案刺激离奇的过程,都值得大书特书,哪怕相关报道只专注在袁苏明上,故事只说了两三成,亦足够在互联网上形成小小的热点,引发一波唏嘘与讨论了。

“哎哟哟哟。”申永峰啧啧发声,把网页关掉,“那以后见面,是叫师霁,还是师雩啊?”

“有区别吗?你还不是叫师主任。”戴韶华吐槽道,办公室都笑起来,笑完了又是一阵唏嘘,“唉,以后还见得到师主任吗?”

“不是已经被释放了吗,怎么还没回来上班啊?”

“哪有那么简单,他的执照应该还是哥哥的名字吧,想要换个身份,哪有那么容易,原来师雩的身份证可能都被注销了……”

“问题是,他这个行医执照是改名字,还是重新考啊?如果重新考的话,怎么算啊?他原来没毕业吧?闹这么大的案子,能回来吗?”

“人家还需要回来吗?自己那么大医院开着,不都说了,师主任一直在十六院,还不是因为看老师的面子,现在就算回不来了,怕什么啊,钱赚够了啊。”

“等一下,医院不也用师霁的名字开的吗?这个财产是他的还是哥哥的啊?”

路人议论,就是如此,大家也都是半懂不懂,不是在J'S上班,师主任的去留和他们也就没太大关系,师主任在也不带他们做手术,和他们更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师主任倒了,受影响最大的,当然是……

“悦悦现在是怎么样,也不上班了吗?”都是一批进来的,新人已叫他们老师了,彼此倒还是喜欢叫昵称,戴韶华和胡悦明争暗斗了几年,始终被压得死死的,一开始明着看不起,到后来虚情假意,反过来还要讨好胡悦,做两朵塑料姐妹花,现在师主任前途未卜,胡悦也不来上班了,反倒是爽然若失,说到底,现在胡悦已经是主治医生,晋升序列和她形不成竞争了,再想来,原本看不惯的点也习惯了,剩下的都是她的好处,也不由为她唏嘘,“师主任的事,对她打击是不是很大?”

“其实,要说打击还好吧,师主任一开始出事的时候,她不就在吗?除了请假几天去处理这些事以外,平时不也挺正常的?”申永峰插嘴说,“现在真相出来了,这是好事啊。刚开始被抓的时候不还怀疑他就是凶手,现在结果出来是陷害——你情愿男朋友是凶手,还是更情愿男朋友是被陷害的倒霉人啊?”

“哎,报道出来是这样而已。”新同事不禁也加入讨论,“不是不相信司法,但是这个案子实在是太离奇了,而且只看报道,好多讲不通的事情,那个袁先生,以前还来过我们医院的,好像是个大胖子,现在放出来的照片,长得和师主任几乎一模一样——谁给他做的整容手术啊?他怎么被抓获的呢?警方只讲了抓的时候他再次试图犯罪,这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啊?就感觉水挺深的,胡老师那段时间不也刚好不在医院吗?谁知道是不是请假去a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