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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342)

这个话题,玄之又玄,不是谢芝芝能回答得了的,胡悦也不再说,甚至笑着自嘲,“骂我矫情好了,这些问题何必去钻牛角尖,哪有钱重要。”

“不是这样说。”谢芝芝赶快讲,“可能对于我们一般人来说,这些问题的确没有钱重要——我们中间很多人,光是活明白都很费力了,像我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对你来讲,对你这种毅力和才智都超过常人,经历也超过常人的人来说……”

她组织了一会语言,“我觉得对你来说,内心的平静才是最重要的……想清楚自己想怎么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太谦虚了。”胡悦笑了,说她,“你哪里是那些人——会说出这些话,那你就不是一般人。”“我们当然不是一般人,”谢芝芝看她好像比之前开心点了,就说点别的来逗她笑,“能考上医学院,毕业出来在十六院工作,已经是前5%的精英了好吧,你就是精英中的精英,你有这份毅力,做什么不成?

“过奖了好吧。”

她们不再讲太沉重的话题,也不说师雩和她的感情问题,之前发生的事,让十二年的错位回到正轨,三个人的人生都因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许对他们来说,感情不是第一顺位要想的问题,十二年了,师雩和胡悦终于都从那个雪夜走了出来,他们终于可以开始考虑,以后想要做什么,而不是以后必须要做什么。

这之后能不能在一起,这也许要看两人的路该怎么走了吧,谢芝芝想,这几天她一想到这个故事就心情沉重,不知怎么,聊了几句,沉甸甸的心反而轻了一点:也许这也好,在暗夜中,他们互相提防,互相猜疑,却也一起扶持,一起前行,为对方舔舐着伤口,现在,天色已明,相忘于江湖,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分开了,过往就真的是过往了,在一起的话……真的能不在意吗?

吃过饭,她们在商场门口分手,车都来了,谢芝芝还是踟躇不去,胡悦不禁有些诧异,“怎么了?”

谢芝芝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其实,悦悦——不管你留不留在这一行——我都可以做你的朋友。”

她有点害羞,大概这样肉麻的话,不走心的讲多了,发自内心去讲的时候,反而羞涩,说完了就像个小兔子一样,转身溜走,跑到自己的车面前,才回头对她挥挥手,胡悦目送她钻进车里,禁不住扑哧一笑。“这个芝芝!”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甜甜一笑——随后,又自失地摸了摸嘴角:这是不是她第一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发自内心的笑?

这样的笑,感觉真好,她又试着笑了几声,才吩咐司机,“走吧,师傅,去机场。”

“好嘞——飞机几点起飞啊?小姑娘,赶不赶得及?”

“来得及的,还有四小时呢,晚班机……”

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最近,她聊天的兴致很浓,胡悦趴在车窗边上望着深蓝色的天幕,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师主任……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喝什么酒?”

这时候,师雩放下菜单,问他今晚的客人。骆总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安,她说,“你不是不喝酒的吗,daniel……”

第218章 了结

“你不是不喝酒的吗,daniel?”

“偶然也可以破例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为了她破例——其实,也不是为了她,只是破例的时候她刚好在旁边而已。骆总的心一下就酥了,她总是这样,商场打拼这么多年,盔甲早已无懈可击,可师雩根本用不着攻克这些,他本来就活在她心里面。——其实也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本能反应,还是先甜一下,才能理性看待,泛起不安。

“别啊,”她强行开个玩笑,“这么宝贵的机会,还是留到更重要的场合啊——什么时候和最大金主一起吃饭的时候再喝好了。”

做诊所当然也要接触投资人,不过J'S业绩好,是投资商追着跑,也因此,师雩很恃才傲物,之前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都是骆总出面周全。这话骆总想了好几种师雩可能回的话,没想到他会这样接,“那就到时候再开一瓶就是了。”

医生当然不是不可以喝酒,如果你没有职业追求的话,夜夜笙歌都ok,但是师雩以往一直非常自律,连带得他徒弟都跟着滴酒不沾,其实,在骆总看,胡悦是颇有酒量的长相。和她吃饭喝一点助兴,可能是刚出来心情不同往常,可连投资人的饭局都喝,这……

骆总心里跳了一下,她微微一笑,不纠缠了——什么投资人饭局,猴年马月的事,还不是她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你想喝什么?”她反问,有点调笑的味道,“对酒有研究吗?”

“毫无研究。”daniel一如既往的实际,“对我都是无效信息。”

骆总举起菜单掩住笑容,“文盲。”

在故事被揭穿以前,别人看师医生,当然都是带着光环的,事业不多说了,全中国比他更会赚钱的同龄人都没多少个,大概就算有,也没有他这样帅,三十多岁的年纪,专业过硬,装束有品位,长相好,兴趣广博,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以一个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来说,人设简直就是完美。但内情只有自己人知道——daniel要做手术,要发论文,有点空余时间最多吃吃美食,他不怎么旅游,对音乐美酒一无所知,什么高尔夫、骑马这些上流社会的运动,知识储备一样不多,话题扯到这上面大部分蒙混过关,骆总也不知道为他打了多少次掩护,营造博学形象。这是他们间小小的内部笑话,这时候说出来,师雩也不免一笑,“抱歉,不是博士。”

这又是另一个笑话了,师雩读出来是硕士学位,的确不是八年制的博士,出身没那么纯血,骆总讲,“没关系,你这个doctor比博士值钱。”

她点了酒,又本能地安排了一桌恰当的菜,“很久没这样一起吃饭了。”

“在一起吃的饭还不够多?”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的,一起吃的饭局是够多了,但那不算是共餐,只能说是共事,真正坐在一起吃饭,多的还是在筚路蓝缕一起创业的年代,等师雩做完最后一床手术,经常夜已深了,那时候骆总也刚好下班,两个人一起走到巷子口正好夜宵,一家老什么兴,师医生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馄饨包得还不错,“有点吃头。”

“是老同兴吧。”骆总其实记得清清楚楚,故意装糊涂。

“不是,不是那种连锁店,是贴了连锁店名头的老什么兴。”师雩说,他也笑了,“那时候也经常谈谈天,吐槽一下极品客人的。”

“那时候有没有吐槽这个词?”

“有了吧,刚进来,年轻人里面很流行,不像是现在这么大众就是了。”

“那时候我们也还是年轻人啊。”骆总笑着说了一句。师雩不以为然,“难道你觉得现在已经老了吗?”

他说话一向是这个样子,噎人,脾气不好,对话进行不下去,骆总想讲,‘以前还以为你特别不喜欢我,后来看了悦悦才知道,其实你对谁都这样’。

——但毕竟又忍住了,只是作势拍他手背一下,“敢暗示我老?”

他们对视一眼,都笑起来,骆总说,“是老吴兴,弄堂子里的小店,前阵子路过的时候我还找了一下,关门了——清退违规小店,那一片现在冷清清的,不是从前了。”

“s市这样的地方,城头变换大王旗,哪有什么店能永远经营啊?”师雩没她那么多愁善感,“新陈代谢,正常的。”

是啊,在s市这样的地方,十字路口的一家店,一年内能换四个门楣,这个城市哪有什么永远不变,变才是正常,师霁变成了师雩,股东也从师霁变成了胡悦,骆总心里一阵阵发慌,手在玻璃杯上收紧:这是要摊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