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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中契/明月入君怀(11)

神魔之息不安地抖动了一下,天衢子将月髓置入盒中。赤血如衣,很快将月髓包裹其中。天衢子一手归拢胸膛,另一只手快速缝合伤口。神魔之息一直等他缝合完毕,才说:“你应该找人帮忙。”

天衢子唇色淡白,闻言只是说:“无人可托。”

私行禁术,在九渊仙宗是重罪。他明知故犯也就罢了,却不能连累自己的弟子、师长。

神魔之息却突然生出一丝怜悯来——活了这么多年,连一个可以求助的友人都没有。可怜的老男人。

它蹲在天衢子肩上,不再出声扰他。

天衢子将准备好的天材地宝一件一件放入盒中,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些宝物都是仙宗和魔族各半。在精心搭配之后,仙灵之气与魔息正好一致,丝毫不差。

神魔之息突然有点感动,它恭维道:“九渊仙宗法宝还真是多如牛毛,月髓这样的珍惜至宝,你们师徒居然人手一件!!不过你放心,你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主非是忘恩负义之人。等她恢复,一定会给你生个好徒孙的!”

天衢子手上一顿,突然说:“神魔之息。”

神魔之息此刻对他好感度爆棚,立刻答:“啊啊?”

天衢子一字一句,清晰明白地道:“云阶身上并无月髓。”

“啊?”神魔之息惊呆,“不对啊,那天晚上……”

它骤然反应过来,突然紧紧闭上了嘴,这次拿铲子也撬不开了。

次日,天衢子自去找阴阳院二长老一页笺领罚,罪名是擅用禁术。阴阳院上下震动。

因为身为仙门第一大宗,九渊仙宗门规甚严。其中最忌讳的,便是门下弟子逆行倒施,言行相诡。

天衢子身为掌院,明知故犯,罪责加倍。

太初殿,四大长老均在。

载霜归全身发抖:“禁术!什么禁术?”

天衢子摇头不答,载霜归像只鼓气的青蛙:“为何动用?!你身为一院掌院,难道不知道九渊宗规?!”

天衢子视线低垂,任他如何追问,翻来覆去只得一句:“弟子知错,愿领责罚。”

一页笺只是他师伯,不比嫡亲师尊一样可以直接训斥,但也是为难。当下道:“掌院一向知分寸,懂进退。行事也素来谨慎。今日之事,想必事出有因。若有合理解释,也许……”

其余两位长老都没有说话,虽然长老的设立,本就是为了牵制监督掌院。但是天衢子一向自律,此事十分蹊跷。

他们都是长辈,而天衢子平素也是知节守礼,双方之间并无嫌隙。如果理由充分,自然也无须重责。

天衢子却似乎并不领情,只是道:“一时私心而已,并无因由。”

载霜归一手怒指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页笺终究也无法维护,九渊仙宗弟子众多,若不严惩,届时上行下效,如何收场?!

他说:“既然如此,只能宗规定夺了。”

次日,天衢子于蜃起楼台,被判责七贤戒尺笞三百。

七贤戒尺乃刑典重器,众目睽睽,无人胆敢容情。笞至一百时,天衢子心窍之伤终于发作,一口血喷在刑台上。

他背上早已血肉模糊,载霜归急怒攻心,一页笺也忍不住,低声问:“如何?”

天衢子摇摇头,示意——无碍,继续。

神魔之息蹲在天衢子的宝剑——定尘寰上,竟然难得没有聒噪,一副思考的样子。

等到刑毕,天衢子竟是无法起身。奚云阶赶紧上前搀扶,天衢子推开他。载霜归虽然暴怒,却又岂能容他此时倔强?

他径自上前扶住他,一路返回苦竹林。但刚刚搭上他手腕,载霜归就面色大变:“你……你身有旧伤!!”

天衢子人已昏沉,闻言道:“无事。”

载霜归怒吼:“君迁子掌院何在?!”

医宗掌院君迁子赶紧过来,知道天衢子今日受刑,他当然有所准备。但此时一搭脉象,他也变了脸色:“这……如何连护心之物都……”

天衢子竖手制止了他的话,他一脸忧色,忙急急开药。

一直忙乱了许久,等到苦竹林终于清静下来,神魔之息又蹲回天衢子枕边。他伤势确实沉重,七贤戒尺的威力,三百戒尺足以杀死奚云阶。

神魔之息以光化脚,碰了碰天衢子。天衢子并没有睡着。这般危急的状况之下,他的神识是不敢让他昏睡的。

神魔之息看了他一阵,突然问:“你……不是想当我们傀首侧君吧?”

天衢子反应较往常慢些,许久才问:“什么侧君?”

神魔之息说:“画城傀首,一直以来都是从魔傀四君中挑选夫婿。贪、念、嗔、痴四位大人,你没见过?傀首如果全部有心,能一正君三侧君就最好不过了。啊,不过上次一战,贪君阵亡了。您还有机会。”

其实压根没有机会,魔傀族规里,傀首不得与外族通婚。不过看在天衢子虚弱,它善解人意地安慰了一下。

果然善意的谎言是有成效的,奚掌院在它的安慰下,差点没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的姑娘页面不能及时看到最新章节,文没有特殊说明的情况下,都会在上午九点更新的。如果没有看到更新,可以刷一下有没有别的姑娘在新章节下留评。这时候点击她们的评论章节也是可以进去新章的。

明天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半生清净

第六章:半生清净

神魔之息有点焦虑,天衢子将顼婳的肉身百般炼化,成为灵胎,竟是投到一处偏僻小镇的普通女人腹中。

神魔之息虽然主动跟来照料,但如果天衢子有什么龌龊心思,它跟他的主从契约还在,恐怕只能帮着按手按脚,其他可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老男人,付出了这么高的代价,连护心月髓都剖出来了。他想干什么?莫不是想玩养成,把我们家傀首藏在山洞或地窖里,绑在玉床上,皮鞭蜡烛口球,这样那样吧……

神魔之息越想越忐忑。

好在接下来,天衢子便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护心之物乃是所有修士的最后一层防护,此物被生生剖取,定然伤他根基。再加上七贤戒尺的伤势,他就算想要硬撑,也是无能为力。

好在掌院闭关是常事,阴阳院事务由长老和掌院嫡传弟子打理,倒也有条不紊。

只是形随势转,变迁最大的还是魔傀一族。画城之下,赢墀无功而返,白白折损了两万五千人,让顼婳凑凑补补,硬是人为制造了一条灵脉。

奇耻大辱,他焉能咽得下这口气?而且……失去了那个人的魔傀一族,还有什么值得他容情?

一怒之下,魔族四处搜捕散居画城之外的魔傀,并且悬赏高价购买。而仙宗又岂能甘心?不少宗门也开始偷偷买入魔傀。重利诱惑之下,魔傀沦为行走的珍物,而画城却无力保护。

这一日,画城大祭司太史长令却又再度前来九渊仙宗。族人对愈演愈烈的“奴隶化”大为不满,祭司神殿却没有解决之道。魔傀四君中贪随顼婳战死,剩下念、嗔、痴掌握剩下的兵力,三人仇视祭司神殿,太史长令根本无法指挥。

他当然不愿意再立傀首,只能寄希望于和九渊仙宗搞好关系。只要九渊仙宗可以约束宗门,禁止买卖魔傀,哪怕只是明面上,他也算对族民有个交待。祭司神殿能够略微挽回些民望。

但出乎意料的是,九渊仙宗九脉掌院,无一人前来相见。

而且用的理由都是——身体抱恙。

阴阳院,载霜归和奚云阶前来迎接。

太史长令有点尴尬,却还是问:“阴阳院奚掌院也身体抱恙吗?”

载霜归轻咳了一声,奚云阶状似无心:“我家掌院与他们不同,大祭司请见谅。”他一派热忱地说,“家师是真的身体抱恙。”

太史长令气得肝痛,载霜归也瞪了他一眼,毕竟九渊还是需要魔傀,他赔着笑把太史长令请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