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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中契/明月入君怀(3)

“……”玉蓝藻有点牙疼:“木掌院,我们是在为他护法……”

不动菩提捻着佛珠:“木掌院稍安勿躁。容贫僧诵经一篇,为掌院清心祛欲。”说罢,念了一段度亡经。

玉蓝藻无力:“你这是提前为天衢子超渡呢?”

载霜归忍无可忍,拿着浴巾把三人赶了出去——清理魔息虽然痛苦危险,但只要这群人不来为天衢子护法,天衢子就他妈还有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时间在上午9:00,尽量日更,有事请假。1v1结局he.

又是新的征途,不知道还有多少故人。

☆、宗门香火

九渊仙宗,蜃起楼台。

因为宗主被困,主位空悬。九大掌院各踞一案。三十六位长老共同列席。天衢子刚刚洗净魔息,面目青白,唇色亦寡淡。此值六月盛夏,他仍披着羽缎的披风,现出几分病容。

八大掌院都对他表示了人性的关怀,毕竟他若倒了,苦活累活可推给谁去。

天衢子汇总了其它消息,却独独隐去了顼婳出逃之事。当时她衣衫不整,从赢墀的内殿逃离,经历了什么,恐怕不言自明。

他人隐私,不当公之于众。天衢子把玩着袖中琥珀,其他掌院们对魔傀倒很是好奇。木狂阳摸着下巴:“如果女魔傀能孕育魔婴,那么男魔傀一定也能存续父母血脉。”她转头问刀宗四大长老:“如果我弄个男魔傀,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四大长老眼皮抽搐,同时表示没意见——只要你不来猥亵我们,你搞谁我们都没意见。

正说着话,突然有弟子来报:“禀各位掌院、长老,山下有个女子求见奚掌院。”

嗯?大家都皱了眉,还是天衢子问:“明知诸位掌院议事,为何此时通禀?”

弟子小心翼翼道:“奚掌院,该女子自称魔傀傀首,顼婳。魔族来访,弟子不敢擅作主张。”

天衢子瞬间冰封,又顷刻解冻。周围的目光却变得多姿多彩。他说:“请入苦竹林奉茶。”

苦竹林是他的居处,刀宗长老付醇风立刻道:“事关仙门存续,不止奚掌院一人关心。不如就直接将傀首请至蜃起楼台吧。”

天衢子话一出口,已经略感不妥,此时倒也并不坚持,挥挥手让弟子照办。

蜃起楼台,其实既无楼阁,也无亭台。

看上去琼楼玉宇、画栋飞甍,却不过是九渊仙宗以法阵构架的一处蜃楼虚影罢了。顼婳举步踏过丹墀,只见周围风起云涌,楼台陷在云深处。

以术法拟一座仙宫不难,但芳草碧树、飞鸟游鱼,皆神形兼备。陛石上清晰可见刀刻的纹路。

单就这一处法阵,九渊仙宗大家风范,展露无疑。

顼婳身上衣袍红黑相间,珠冠束发,珍珠为饰。不似初见时的柔美,却添了飒爽英姿。天衢子目光在她与衣袍同色的折扇上略微逗留,随后移开,垂眸道:“傀首驾临,有何贵干?”

心跳得快,话却说得慢。一字一句平心静气,听上去甚至有些冷淡。

相比之下,顼婳反而热情一些。她扫了一眼座中诸人,已然看见天衢子腰间阴阳双鱼佩,当下语中含笑,道:“奚掌院有礼。”她微微倾身,手中折扇一合,发出一声轻响。

整个蜃起楼台,都充斥着桂花的甜香,如糖似蜜,销魂蚀骨。来者丝毫没有身为魔族踏足仙宗的忐忑,天衢子却是心乱。暗香侵体,他端坐不动,言语如掺冰:“傀首当不至为多礼而来。”

其余八位掌院互相看看,天衢子虽为阴阳院掌院,但是待人一直颇为温和。如今这般,似乎太过冷淡。

还是载霜归出言道:“傀首远道而来,九渊仙宗蓬荜增辉。”说罢,示意弟子添座。自有侍者另设席案。载霜归道:“还请傀首入座奉茶。”

顼婳也不客气,抚衣落座,十名随从侍立身后。自有弟子奉上香茗,但掩不住魔傀体香。载霜归看了一眼天衢子,他竟将人晾在一旁,不再开口。

所有人都看出来,奚掌院似乎对魔傀一族并无好感。也是稀奇,他竟然也有厌恶到懒于逢迎之时。

载霜归只好道:“敢问傀首此来,有何要事?”

顼婳微笑:“不敢相瞒大长老,”能够在此时开口殷殷相询的,当然是阴阳院大长老,天衢子的师尊载霜归了。她对九渊仙宗的人事还算清楚,“上次机缘巧合,欠下一份人情。特来归还。”

诸人都是一愣——魔傀欠下九渊仙宗人情?什么时候的事?

顼婳扫了一眼,见座中人神色皆颇为困惑,想来上次魔族法殿的事并未传播扩散。心中对阴阳院这位掌院大弟子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她浅声道:“不知奚掌院座下是否有位弟子姓奚,名云阶?!”

奚云阶。她提到这个名字,天衢子心中一跳,一点难以启齿的隐秘情思似被人当众揭开,他心中滚烫。然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中云翻雨覆,面上却无波无澜。

还是不肯答话。

顼婳身后的侍从已对这样明显的怠慢颇为不悦。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仙宗与魔族多年交战,魔傀虽隐居画城,却到底也是魔族一脉。

双方可算不得和平友好。

为免冷场,玉蓝藻道:“久慕傀首风姿,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阴阳院确实有云阶此人,正是掌院座下大弟子。”

他们心思又颇为不同,虽然魔傀同属魔族,但是如果魔傀能为仙门延续血脉,当可解眼下后继无人的燃眉之急。

而且这样的势力,九渊不动手,魔族早晚鲸吞蚕食,对仙门极为不利。是以此时反而愿意示好。

顼婳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是否劳烦大长老请出此人,让本座当面致谢?”

她似也看出天衢子对魔傀心存芥蒂,不再同他说话了。天衢子掌心皆被汗湿,熟悉的甜香驱散了他身上苦竹的清寒,梦中人在眼前,然目光如有千钧的重量。

他不敢抬头看。

载霜归轻咳一声,示意天衢子,无论心中如何不悦不喜,始终不该在此时发作。但见天衢子并无反应,他只得道:“当然,傀首稍候。”说罢,命人去寻奚云阶。

奚云阶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阴阳院弟子的练功服。但他身姿挺拔,仪容整齐——天衢子平日里对诸弟子的内外要求都是很高的。

此时站在蜃起楼台,他颇为不解。

顼婳见到他的“真容”,觉得比想象中年轻些。她一向喜欢清丽俊秀的少年,此时更加欣赏:“云阶,好久不见。”说罢,往旁边一侧身,将席案让出一半。

奚云阶满头雾水,载霜归心中不满——师父已经够无礼了,弟子不能再愣头愣脑了。他声音里便多了两分威压:“还不见过傀首?”

大长老发话,奚云阶当然只好遵从。他向顼婳略施一礼,踌蹰片刻,终于是在她身边的席案上坐下来。

根基精纯的仙门大弟子,气息也干净清冽。顼婳心情上佳,微笑道:“这次来,有一件礼物给你。”

奚云阶问:“在下与傀首素未蒙面,如何敢当傀首厚礼?”

顼婳眉目舒展,笑意盈盈,令人目炫。上次的事,想来奚云阶是觉她当时狼狈,并不想对外人言。她说:“无妨。”

说完,对身后侍从一示意。黑衣侍从中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女童,向奚云阶一拜。稚子天真,奚云阶满面绯红:“傀首,这……这是……”

少年含羞大怯的模样惹得顼婳又是一阵轻笑:“此子赠予云阶,以报当日大恩。好生教养,自有回报。”

奚云阶连脖子都红透了:“这……傀首,万万不可!”

顼婳正要说话,天衢子终于皱眉道:“你身为魔傀傀首,岂能将族人视为玩物,随意赠送?!”

顼婳闻言,倒是看了天衢子一眼。此人自她到来后,一直不假辞色。想来也是对魔族深恶痛绝那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