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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中契/明月入君怀(74)

木狂阳当然也知道,立刻有医宗弟子依着君迁子开出的药方配好热水,木狂阳也扶着自己师尊前往浴房。清理魔息需佐以热水沐浴,以免有不能顾及之处。倘有残留,于玄门中人可是十分有害。

付醇风只着一件薄衣,进入浴房之后立刻道:“好了,你先出去,为师自己可以处理。”

木狂阳说:“这时候了,不用这么客气吧?”她扶他坐到浴桶里,付醇风修为比之天衢子弱些,君迁子的药也开得重。木狂阳守着他,以自身灵力助他行功运气。

眼看魔息一点一点从毛孔被挤出体外,流血是难免的,一池水都变成粉色,且颜色还在加深。木狂阳问:“如何?”

付醇风身体微颤,剧痛无孔不入,他牙关紧咬,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但心里却并不能平静——赢墀说要给玄门一个惊喜,他在自己体内做了什么手脚?

魔息大量被排出,然越到后面便越痛苦,他汗出如浆,最后终于握住木狂阳的手,示意她停一停。连付醇风都受不住的痛,那真是严重到难以想象了。

木狂阳先前本是在浴桶外,此时见状,也顾不得了,一撩衣袍,进到浴桶之中。

浴桶狭小,付醇风感觉到她逼近身前,不由微微侧过脸。木狂阳将自身灵力皆输入他体内,他轻声说:“不用。”

一惯严肃的长者,突然就现出几分脆弱来。

木狂阳说:“若有异常立刻告知我。”说完,与他相对而坐,继续清理他体内魔息。付醇风睁开眼睛,只见她衣衫俱湿,在水中飘浮如云。

而她窈窕身姿在满是药材的浴桶之中若隐若现,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身在一片热浪之中,不由说:“狂阳,你先出去,让不动菩提前来助我。”

木狂阳不理会:“你有亲传弟子在此,不用劳烦别人。”

付醇风只道说不动她,只得罢了。等到水换过四回,付醇风身上魔息总算清理得差不多了。君迁子心下不说,然对木狂阳的修为还是惊佩的。当下又准备了药羹,让木狂阳喂给付醇风。

付醇风偏头道:“此事自有门下弟子来做,你今日也累了,下去吧。”

木狂阳说:“你这个人,一向不算矫情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付醇风不说话,木狂阳舀了粥喂他。外面突然有人进来,付醇风同她一齐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竟然是付醇风以前的道侣——玉蓝藻的师姑玉温柔。

木狂阳心中一喜,玉温柔同付醇风,当年本来是要结为道侣的。整个九渊仙宗都知道,甚至连请柬都已经刻下,只差发出了。

然而有一夜,付醇风被木狂阳灌得酩酊大醉。玉温柔又急又气,照顾了一夜。

二人共处一室,一夜之后,玉温柔就跟付醇风分手了。

……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木狂阳也没好问付醇风。毕竟事情太过尴尬,万一涉及他雄性尊严问题,可如何是好?

可是从那以后,玉温柔就再也没见过付醇风。付醇风也没再主动找过她。但也不算是反目成仇,至少玉温柔说起来,也还只是当提起个普通朋友。

如今她竟然肯亲自过来,木狂阳立刻便把位置让给了“师娘”。付醇风实在是起不得身,只得苦笑道:“今日我恐怕是要失礼了。”

玉温柔没有去占木狂阳让出的位置,只隔着她说:“你早失礼过了,也不差这一回。”

眼看二人说话还算是温和,木狂阳还是有眼色的,说:“玉师姑与师尊定然是有话要说,我出去为师尊备药。”

她刚要走,玉温柔笑着道:“不过是听闻付大长老受伤,前来探望而已。木掌院不必回避。”

木狂阳只当她是客气,哪肯待在这里当眼中钉?!她说:“确需准备,烦请玉师姑代为照看师尊。”说完,径自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这二人,玉温柔拿起木狂阳放在桌上的药粥,继续喂付醇风。

付醇风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何过来了?”

玉温柔说:“听闻你伤重,总还是担心。”

付醇风说:“温柔,当年……对不住。”

玉温柔喂了他一口粥,面上笑意一直是浅浅的,气质倒是与名字相符:“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当年的事……究竟是你……还是我多心?”

付醇风说:“自然是你多心,我与她师徒一场,又即将与你结为道侣,我岂会另有私心?”

玉温柔说:“之前,我是不信的。但是这么多年,你们一直也没有进展,我倒是有些动摇了。”

付醇风说:“温柔,当日我喝醉了,胡言乱语了什么,我自己确实毫无印象。但是你我幼年便相识,若说道侣,在我心中,你始终是唯一人选。”

玉温柔说:“罢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说这些作甚。”

也是。付醇风说:“是我的不是。今日,谢谢你能来。”

玉温柔将药粥全部喂给他,说:“别这么说,你我好歹,总是朋友。”

付醇风一笑,二人之间似乎终于破冰,又回到了当初青青少年的时候。

客苑。顼婳已经睡着了。

天衢子双手被重新正骨、包扎,这一番耗时极久。倒是化身受伤不重,载霜归一直在打量他的化身,心中狐疑。这人他从未见过,但观其形貌,总觉得莫名熟悉。

天衢子分魂而栖,此时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退避。

载霜归终于是忍不住,问:“你是何人,可有九渊请柬?”

呃,没有。天衢子的化身犹豫着道:“我……”

载霜归皱眉,显然不喜他的吞吞吐吐。旁边君迁子过来,查看他心口伤势,然这位第一医修只是一探他胸口,立刻惊异地扫了他一眼。

载霜归当然察觉到了,问:“君迁子掌院何事?”

君迁子不知道该不该说,天衢子只得自己道:“师尊,此乃我一具身外化身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俱惊——身外化身?!

几脉掌院都围了拢来,纷纷旁观。只见君迁子为其处理胸口被赢墀戳出来的血洞,其血肉无一不是真人肉身。诸人惊叹不已。

只有九盏灯问了个颇为学术的问题:“赢墀怎会偷偷潜入苦竹林擒获你化身?苦竹林是法阵出了问题,还是器宗机关有所疏漏?”

这话一出,顿时连典春衣都严肃起来——昨夜天衢子本尊宿在霜重居,大家都知道。如果说阴阳院掌院的居处这么容易就能被魔尊闯入,那真是太令人后怕了。

天衢子面色微红,道:“苦竹林禁制并无漏洞。”几个人都看向他,载霜归顿时面如寒霜——他当然能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天衢子定是以化身私|会顼婳了。

自己这弟子,就为了一个女人,竟还学会阳奉阴违了。岂有此理!

但是还只有解围,毕竟这事传扬出来,可是对天衢子十分不利。顼婳毕竟是魔傀,魔傀毕竟还居住在天魔圣域。严格说来,她现在也还是个魔族。要不是因为魔傀体质有异,双方现在还是毫无疑问的死敌。

他说:“昨夜人手紧缺,奚掌院想必是以化身巡山了。”

天衢子略松一口气,他显然并不愿意说出有损顼婳名节的话来,随即道:“正是。”

诸人恍然大悟,围着他的化身摸摸捏捏,看稀奇。天衢子眉峰皱成了川字,他并不喜欢旁人如此亲近接触。载霜归眼看自己弟子都要成吉祥物了,当即道:“上完药就回去吧,化身贵重,还需好生保护。往后再不可掉以轻心,令他涉险。”

天衢子应了一声,典春衣又道:“等这化身伤好,试炼场来上一局。”

天衢子皱眉:“他仅三成修为。”

典春衣幽怨一眼——上次你突然发疯,在法阵里面里面干了什么事?就这么算了?

天衢子接到这一眼,只得道:“你定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