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山之石难攻的玉(20)+番外

作者: 乔己 阅读记录

他清清嗓子接起来,果不其然那边传来柯首长沉稳的嗓音,内容单刀直入半句客套也没有,真是一如他这个人果决的性格。“明珠打来电话,说你们相处的不错。我同意了让她在外面玩几天,你陪同。”

柯明珠那个小姑娘为了和男朋友出去玩竟然撒这样的谎,陆徽音现在不止是头痛了,万一小姑娘在外面玩出了事他可承担不起。他只得据实回答,“报告首长,我没有接到令千金。”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震得耳膜生疼。

陆徽音没有办法,只好大概简述了事情的经过。柯沪全对于柯明珠这种近乎离经叛道的行为气的不轻,砰一声挂断了电话。

“若我日后有了女儿,一定要留在身边看着。西方文明才出现了多少年,怎么能抵过大浪淘沙的中华精粹。”

程嘉言颇为认同。

汽车停在市政府大楼前,他们还要加班写报告,只三条街的陆家也不愿意拐过去。陆徽音只得下车做个步行军,太阳刺眼,他从背包里摸出太阳镜卡在脸上。自从他上了军舰,回家的次数就少的可怜。即便偶尔放大假,也会突然被一个电话召回。有时候是白天,能够道个别,有时候是夜里,上了接他的车后就被没收了电话。几次下来陆母被他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总担心什么时候人又不见了。

陆父早已坐稳了省厅一把手的位置,对他的工作性质了如指掌,自然淡定许多。可为人父母的,明知自己儿子在坐着一份危险的职业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薛月明这些年虽安心做起了贤妻良母,但骨子里的霸道是掩盖不住的。若是她看出陆禹安对儿子哪怕一寸的担忧,都会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每次他回来,两人从来不谈工作,实在无话可说了,就下围棋。一盘棋从吃完饭下到晚饭hi分不出胜负,让原本兴致勃勃观看的薛月明直呼无趣受不了。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又是下午四点半钟,街上的行人都神色悠然聊天欢笑,竟让他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来。

这条路叫建国路,是老蒋还大权在握的时候建成的。宽大的人行道两旁种满了当年带有浪漫色彩的法国梧桐,大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种下的梧桐树已几人合抱粗细,根茎凸起挤破了路牙石。这种门面的市政工程自然是要高度重视的,大车进不来,就用人工一点一点细致地修。

前面是市直机关小学,他当年也在这里念过书。黑板上曾经频繁地出现过他的手绘,课桌里是小女孩们懵懵懂懂塞进去的零食;后来直升初中搬去了前面更高的教学楼,女生们扭扭捏捏地在课间跨越几个教室来到窗边偷看他,他都知道,只是从没在乎过。就像孟嫮宜从没在乎过他一样,只是他是开窍比较晚,那么孟嫮宜呢?是否也是如此?是否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改变?

一群小孩子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冲出来,男生们无忧无虑跑在前面追着一个足球,稍有些早熟的女孩子和朋友牵着手佯装去看书包带子上拴着的铃铛,实则频频去寻那一抹奔跑地越来越远的背影。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陆徽音呵口气,抬手挡住直奔着他面门而来的足球。

男孩子仰着稚气未脱的脸在对面马路上对他喊,“麻烦把球传过来。”

陆徽音飞起一脚将球踢走,男孩子边跑便喊,“谢谢大叔。”

顿觉数箭扎心,他哪有这么老!

☆、-016-

-016-

业城的新城区早在十年前政府规划报告中审议通过,也报省委获批。单向八车道的沥青马路和精心栽种的银杏树无一不彰显着政府对新区给予的厚望。经过几年的发展,这里虽高楼林立却不逼仄,亮化工程做到极致,周边配套陆续提上议程,甚至连大型游乐场的效果图都打出了巨幅海报。房价跟着水涨船高,人们蜂拥而至摩拳擦掌,生怕来晚了赶不上经济这辆动车。

业城第一人民医院新的大楼两年前就已经完工,但不知为何内装工程却一直拖拖拉拉没有跟上进度,几乎逢年过节就会有工人们成群结队去堵市政府的大门索要民工工资。

何院长五十出头的年纪,戴一副半框的眼镜,梳背头,保养得当看着清爽又有味道。他年轻的时候响应国家政策去西部支农待了八年,回来后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内科做副主任,手术台和看诊做的少,更多的时间是各处学习考察,终于习得精髓直接跨越主任的位置升任副院长。前几年他的顶头上司查出了癌症,万般看得开后退位让贤了。他也算有本事,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市里找领导磨了一块地建新院。

原本是非颇多的上位变成了顺理成章,毕竟大家不论是谁上去总轮不到自己,既然新上任的领导能给大家肉吃,何乐而不为呢?古语有云,好事多磨。建新院这事就应了这句话,第二年随着相关领导的升迁和调任,这事就成了无头公案没人上心了!

何院长气不过也无法,就喜欢在这种闹事的时候关上手机脱掉白大褂躲进人群里看热闹。

人要是变态了多半是逼出来的。

再说这何院长为何非要建新院,旧院地处市区中心位置,和妇幼保健院就隔了两条马路的距离。有时候病人从保健院拉到市院来抢救,三分钟的路程硬是要堵上半个小时,大家等得起,可人命关天病人和家属等不起,最终就是能移动的就用担架抬过去,急诊医生备好推床守在大门口见人就往急诊室里推。

这几年又不少好苗子在招考时比了又比,既然私立医院承诺的福利待遇更为优厚,又何必削尖了脑袋往人民医院挤呢?

那里的楼哪怕是7层也靠走,病房还在挂吊扇,走廊刷绿漆,候诊坐长条椅,医生叫好全靠吼,一天下来嗓子肿的水都喝不下。最惨的还是妇产科,洗手池就两个,接产的助产士和医生们得排着队清洗,那场面太壮观,以至于外面都流传着人民医院看妇产科医生不收红包只要矿泉水,最好是4.5升的大桶装。渴了能喝,脏了能洗,物用极致也!

啧啧,值夜班不管多晚外面都灯红酒绿有人唱K,有人洗脚桑拿,醉酒的失恋的鬼喊的比比皆是,间或还会有宾馆传来捉奸后快意地打骂声。

业城原本很小,只有三亩区算城区,其他区只是发展重工业挖煤的乡村。八十年代后经济飞速发展市政府手里有了富余,这才开始扩张。但习惯也已经养成,大家购物全来这个只比三个足球场大的步行街。往东是家具城家私装修一应俱全;往西是医院,人民妇幼科室齐全;往南有家乐福游乐场,生活玩乐随便挑;往北是学校图书馆,家教辅导兴趣班。这个市中心的辐射圈不足十公里,两车道,四通八达连架了两座人行天桥也解决不了交通堵塞的问题。

可偏偏人民医院挤在这里,当初秉承服务于民理念的选址人想必是没能料到如今社会发展的盛况,真真是人声鼎沸寸步难行。所以当要在新城区建新院的消息一落实,举院欢庆,对待病人如春风化雨,怎么都收不住笑到耳根的嘴角。

据说那个月收到的投诉最多,名目大多是医生没有同情心,病人在饱受折磨的时候做不到感同身受也就罢了,但笑得止不住就太过分了。

确实太过分了,新院一建就是两年,内装两年,然后就没了下文。何院长年年打报告,年年得到的回复都是财政吃紧再等等。最后院里开会研讨,干脆咬咬牙自己付了这笔款也行,大不了少发些福利多干点活,也能熬过来。谁知卫生局听闻了此事,财政都这么困难了你们还有富余那怎么能行?第二天院里的账面上就被划走两千万,美名曰暂借。一借又是七个月,毫无进展。

上一篇:从夫之夜 下一篇:应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