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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山之石难攻的玉(67)+番外

作者: 乔己 阅读记录

慕仲生好脾气地跟着,不做声,径直坐到沙发上拆开一包烟来。顾宝儿坐在点歌台前冲他示意,“要不要来一首?”

“你尽兴,不用考虑我。”

顾宝儿略略挑眉,笑意颇深。“那我自由发挥了,可别听得太感动了,流下激动的泪水。”

慕仲生不做声,低头撕了一包烟。正要点上,手机屏幕闪烁起来,来电显示正是顾森之。

他推门出去接电话,两个男人除却工作上的事一时间不知有什么可聊。两头都是空旷的呼吸声,顾森之率先打破沉默,“宝儿说要去找你,可找到吗?”

“我们在一起,刚吃过饭,现在在唱歌。”

“她性子跳脱又有主意,恐怕会闹地不能消停。”

“她一直很有分寸,哪会做些让彼此都下不来台的事情。”慕仲生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对她多少还算了解。

“也是,你二人也算自幼相识了,知根知底相处起来比较容易。”

慕仲生轻轻嗯了一声,的确不会累,也不怕相顾无言会冷场,顾宝儿自己也能玩得开心,不需要他来刻意讨好或附和。

回到包间里灯光已调成了迷离的暗色调,顾宝儿就坐在点歌台上一首接一首地唱,间或回过头来一边鼓掌一边冲他要水喝,一双眼满是闪亮的光,她不美,从来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可她自信,这份气质实在难得。

慕仲生靠在沙发上抽烟,听她唱些高亢的,抽风一样流行歌曲。他没什么爱好,也不怎么听歌,最多是陪顾森之去看歌剧,或听一两场钢琴音乐会,久了竟也能听出些其中的妙处来。

他自知自己的无趣,他想,唯有在孟嫮宜身边时才不会觉得日子枯燥乏味,哪怕只是相顾无言各做各事,他也觉岁月静好无可指摘。

画风突然一转,顾宝儿切到一首慢歌上来。她调整好坐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播放的mv剧情,一张巴掌大的脸孔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款款开口唱道:“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调子平平,说不上多曲折多有技巧,平铺直叙地唱着,有人问我你究竟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慕仲生坐在烟雾缭绕中眯起那双平日里总是冷冷看着一切的眼,静静听完了整首歌。的确是鬼迷心窍,不然哪里来的魔力,怎么就忘不了?

顾宝儿唱完这一首歌后从点歌台走下来坐到他旁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拧一下。

慕仲生轻松地拧开又递回去,顾宝儿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雪封城也挡不住你的脚步,想必这座城里有你特别在意的人吧。”

特别在意吗?慕仲生扪心自问,这么危险也敢来,究竟是执念太深?还是动了真感情?

“哥哥,那你告诉她了吗?你的想法和感受?”

慕仲生轻弹烟灰,手指修长而有力度,他全身都散发出可靠的讯息。顾宝儿想,若是躺在他的怀里去看云卷云舒的话,内心一定格外安定。不怕风雨,更不怕人心。他神情微黯,反问道:“说到什么程度才叫告诉?”

“若是心心相印,一个眼神,一个点头都会跟他走。就算你的心意再隐晦,说出的话八杆子打不着也没关系,她会牵强附会自己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都可以让她有勇气。”

慕仲生笑了笑,这么冷峻的人笑起来真要命。“反之呢?”

顾宝儿很心疼,这样神伤落魄的男人真能勾起女性的母性光辉,他何尝不知反之呢?总归一切都是拒绝的,容不得你半点幻想的余地。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那句反之就是被人发了好人卡生生是咽了下去。这么残忍的话当事人尚且不敢说,她何苦做这个当头棒喝的坏人?

罢了罢了,顾宝儿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矿泉水,长叹口气心想,郎心已丢,用情至深,怕不是良人。

放下瓶子深深看了眼慕仲生,幽幽道:“我学会的法则中,最简单最有效的一条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相信万事万物有舍必有得。”

“知易行难。”慕仲生刚灭了烟,闲着拿起手机正巧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没有显示姓名,却有个跳动的休止符。顾宝儿清楚地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华彩,男人若是专情起来,模样最直接也最动人。

顾宝儿瞬间便明白了他隐晦的心意,这通电话来自他心尖上的女孩,唯有她才会让冷情的这个男人燃起温度来。

“医生查房说你不在,你现在在哪里?”

慕仲生不假思索地报出地址,又解释道:“我妹妹来了,所以出来请她吃饭。不过我和医生请过假,并不是擅自离开的。”

“你不方便那我不过去了,你好好招待她,我先挂断了。”

慕仲生不说话也未挂断,单手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打火机发出吧嗒一声锐响,孟嫮宜耳尖听到了,微怒道:“又抽烟,你这样不配合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他忽然无声地撇了撇嘴角,那是种怎样的笑意呢?无意识状态的反应,恐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就已作出了这个表情。他当真是毫不犹豫地把烟吐出来揉碎在烟灰缸里,语调却依旧平平,“你遇到什么事了?谁让你觉得辛苦?”

孟嫮宜终于轻喘口气,停顿半晌才开口道:“有些感情像行军者,负重百里口渴却无绿洲。若是一直没有也能继续继续前行,可偏偏遇到海市蜃楼,那种渴望瞬间击破理智,宁死也不信这是假象。”

“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这间办公室的空调只开了20度,温度并不高,可她坐立难安,只觉后背有汗湿哒哒的让人烦躁。

“一个人在黑夜里站得久了就会觉得夜色如银普世安好,有人待你如初,爱你入骨,反倒害怕此等深情被自己辜负。”她顿了顿,还要张口说些什么,有人推门进来了。孟嫮宜礼貌地站起来看着秘书,陆禹安紧随其后进来,眉目间神色古怪。他道:“真是抱歉小姑娘,我原本只是想以一名父亲的身份见一见困扰我儿子数十年的女孩子,聊聊天,增加一些彼此之间的了解,看看是否可以打消你的某些顾虑。”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仪,也有书生的书卷气,样貌和陆微因有六七分相似,相较而言面容更加粗旷硬朗。想必平日里杀伐决断惯了的,极少有什么事会脱离他的掌控。今日应当是遇到了让他颇为震惊的事情,所以锐气不再。

孟嫮宜没有接话,同他对视超过半分钟。两人眼里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坦然,这让陆禹安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他已查到她的信息,包括她被解救的身世和死去的母亲。说知道后没有犹豫是骗人的,身世太坎坷的孩子都太早同这个世界对峙,他们空有满满地委屈,怎敌得过这世界的冷酷?她能走到今日不知吃过多少苦看透多少人情冷暖,太有主见的女孩子可敬却不可爱。她们包裹在柔弱身躯里的是一颗坚硬如磐石的心和巨大的能量,寻常的、一帆风顺的男孩子根本无法想象和体会她们的辛苦,更难以体会到她们的顾忌。如此,又谈何驾驭?或是并驾齐驱呢?

陆徽因何尝为什么事发过愁,他活至今日最大的挫败不过是心爱的姑娘不爱他。

秘书识趣地退出去带上门,陆禹安过去坐在她对面,开口道:“我们家很开明,孩子决定的事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和法律,可以说我都是支持的。包括他的人生如何度过,从事什么职业,和谁结婚,他作为独立的成年人有权作决定。你也是个优秀的孩子,思想成熟学业有成,如果你们决定结合,我和他妈妈是赞成的。”

孟嫮宜没料到他会这样表态,心里虽然诧异但脸上还是异常镇定。只是这个时候谁要是去拉她的手就能发现一个秘密,她连面签都没紧张过,此刻居然手心沁出了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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