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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之柔桡嬛嬛(15)

作者: 末烬 阅读记录

甄嬛并不窘迫,只含笑道:“妹妹不如华妃娘娘和贵嫔姐姐勤勉,幸而皇后娘娘仁慈宽厚,不曾责怪妹妹懒怠。贵嫔姐姐又亲自来提醒妹妹,可见是垂爱妹妹了。”

丽贵嫔似懂非懂地被怼了回去,想发作却无从说起,只得冷冷一笑,终究不敢在华妃面前太过放肆。

眉庄也笑着助言:“莞嫔入宫不久,凡事都不太懂得。若是言语有失,还望贵嫔姐姐大度,莫要见怪。若贵嫔姐姐看重莞嫔,肯指点一二,便是莞嫔的造化了。”

华妃本来只作不闻,见眉庄开口方挑眉道:“惠嫔既有此心,不如替本宫抄录一卷《女论语》,也好时时提醒后宫诸人恪守女范,谨言慎行。”

眉庄顺从道:“娘娘吩咐,妹妹岂能不从。只不知娘娘什么时候要?”

“也不急,你且慢慢抄录。本宫若是要了自会命人去取。”虽说如此,想来华妃也不会给眉庄太长时间,所幸眉庄手笔还快。华妃说着又看看眉庄,似乎沉思片刻道:“惠嫔似乎清减了些,可是因为皇上最近没召你的缘故。”

华妃说得极为露骨,一向大方端庄的眉庄不免心生鄙夷,但仍维持着温婉仪态道:“谢娘娘关怀。不过是冬日里不思饮食罢了,臣妾一向如此。”

华妃轻轻一笑,丽色顿生,徐徐道:“原来如此。惠嫔与莞嫔一向交好。本宫还以为这一厢莞嫔圣恩优渥,惠嫔心里不自在的缘故呢。”说着话锋一转,又向甄嬛道:“莞嫔聪敏美貌,得皇上眷顾也是情理中事。但旁人也就罢了,莞嫔既与惠嫔情同姐妹,怎的忘了专宠之余也该分一杯羹给自己的姐妹,要不然可是连管夫人和赵子儿也不如了。”

其实华妃的挑拨离间真是低劣得很,话语又粗俗不堪,这点真的要向皇后学习,人家皇后离间她和安陵容的手段才叫高明。甄嬛看看眉庄,正巧眉庄也朝她看过来,两人俱知华妃蓄意挑拨,彼此心意了然,相视温然一笑。

眉庄因浅笑回道:“娘娘让妹妹抄录《女论语》是为训示六宫女眷,妹妹又怎能不知嫉妒怨恨为女子德行之大亏。妹妹虽无才愚钝,德行却万万不敢有亏。”

华妃仍不依不饶:“你虽然德行无亏,难保别人也不是如此。本宫在宫中多年,人心凉薄反复无常的事看得也多了。”

这倒不是华妃说谎,若是换了旁人,甄嬛也必不能安心——可毕竟是眉庄。听出华妃话中意有所指,甄嬛亦微笑道:“华妃娘娘说得是,妹妹们必定恭谨遵奉。但管夫人和赵子儿虽一时背弃薄姬,但最终失宠于高祖,下场惨淡。妹妹们以史为鉴,断不敢姐妹失和。况我朝皇上英明、皇后贤德,又有华妃娘娘协理,岂是高祖后宫可以相提并论?”

华妃唇边的笑意略略一凝,丽贵嫔察言观色,上前一步立即要反唇相讥。华妃眼角斜斜一飞:“贵嫔今日的话说的不少了,小心闪了舌头。”丽贵嫔闻言,只得忍气默默退后。华妃转瞬巧笑倩兮:“妹妹的话听着真叫人舒坦。”说着目光如炬瞧着眉庄,“惠嫔与莞嫔处得久了,嘴皮子功夫也日渐伶俐,真是不可小觑了啊。”

眉庄嘴唇微微一动,便见甄嬛悄悄执了她手,轻笑道:“惠嫔姐姐再伶俐,比起惠嫔姐姐也要甘拜下风。”

华妃揉一揉太阳穴,道:“一早起来给皇后问安,又说了这么会子话,真是乏了。回去罢。”说着扶了宫女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穿花拂柳去了。

眼见华妃去得远了,甄嬛斜眼示意宫人们退到后面跟着,方径自挽着眉庄的手臂向前走,幽幽叹道:“华妃之言算是再愚蠢不过的挑拨,姐姐若是在意,可就失了性情了。”

眉庄手心凉凉,良久方缓和过来轻轻道:“方才幸好有你解围。”她的脸上有些憔悴,想来之前她被玄凌宠爱,本就有华妃打压,旁人又虎视眈眈,如今骤然被甄嬛分宠,心里难过也实属正常。

许是看出了甄嬛的犹疑,眉庄又道:“嬛儿,我信你。这宫里这么多的人,我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如若你我都不能相互扶持,这寂寂深宫数十年光阴要怎么样撑过去?”

甄嬛倒生出几分真心的感动,道:“眉姐姐,嬛儿自认不可能独得圣宠,不过是皇上垂爱两分罢了。嬛儿只愿能与眉姐姐如娥皇女英一般,同在这后宫中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求独占鳌头,也必得无人敢欺。”

“正是如此。”眉庄柔声道,望着远方天空渐渐积聚的阴云,“你我得宠是意料中事。说句不敬的话,后宫妃嫔没有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我们彼此能容得下彼此,所以……你我必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甄嬛轻声回道:“不离不弃。”

仅仅四字,早已心意相通,甄嬛默然半晌,静静地与眉庄缓缓步行回棠梨宫。永巷绵延辽阔,她忽然觉得这条路太长了,像是一生都走不完了。

☆、略显机锋

眉庄在莹心堂待了半晌,用过了午膳方才离开。不久温实初便送来了调理身体的药物,言明只需每隔三五日用一次就好。甄嬛命流朱悄悄熬了,只说是补药,连残渣也仔细焚毁,以免后患。

喝了药,她便无心午睡,遂命流朱将前几日玄凌所赐的长相思琴取出来放在窗边,随心所欲地拨弄。当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屋里屋外都极静,只听得见琴声旖旎流泻。

沐黛在香炉里焚了梦甜香,绵软清新的味道萦绕不散。甄嬛微微阖目沉浸其中,忽觉身后传来刻意放低的脚步声,能自由进出而不通报的,自是玄凌无疑。但她仍恍作不知,低低吟道:“四郎……”

她这声音不算大,但此刻屋中甚静,玄凌自然听得分明,遂轻声笑道:“嬛嬛思念四郎,四郎只得亲自来此了。”

甄嬛慌忙起身,惊讶道:“雪天路滑,皇上怎么来了?”遂向流朱道:“去热一碗姜汤来,给皇上驱寒。”

流朱应声下去。玄凌在一旁花椅坐下,轻轻执了她的手问道:“方才朕看了许久,嬛嬛似有心事,可否告知四郎?”

甄嬛略微羞涩,埋头道:“臣妾失言,如此称呼皇上,请皇上恕罪。”

“很久没有人这样唤朕了,嬛嬛如此称呼并无不妥,朕岂会怪罪?”玄凌和声道,“你还不曾说,到底是为何事烦忧?”

甄嬛轻轻摇头,道:“臣妾只是读了两本闲书,看见高祖戚夫人专宠,不知收敛,最终结局凄惨。虽是吕后狠毒,但也是戚夫人不能劝谏高祖雨露均沾,令后宫不合之故。臣妾以史为鉴,方有些惆怅。”

玄凌微微松开她的手,目光中有凌厉之色,问道:“可是有人为难你了?你放心,有朕在,无人可动你一分一毫。”

甄嬛却摇摇头,略带了些苦涩道:“皇上是明君,又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倚仗皇上又能倚仗谁呢?可毕竟,皇上先是皇上,而后才能是臣妾的四郎。”

“明君么?”玄凌轻哼一声,话语间有无限的凉薄,似是想起了昔日朱柔则在世时,先贤妃甘氏和先德妃苗氏对她的为难。朱柔则身为皇后尚且过得如此艰难,何况一个小小的莞嫔?

六宫妃嫔与前朝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点玄凌比甄嬛更加明白。甄嬛不想反而招了他的厌恶,遂不再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颇为哀恳。

良久,玄凌方轻轻叹道:“朕知道了,必不让你为难就是。”说着便起身闷闷地负手出去,李长忙为他披上大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棠梨宫。

一时流朱端着姜汤进来,疑惑道:“皇上怎么走了,连汤也没喝一口呢。”

甄嬛却微微一笑,只道:“皇上公务繁忙。你们收拾收拾,今日早些关门休息。”

当晚,玄凌翻了眉庄的牌子。甄嬛也松了一口气,好歹对眉庄也是一种安慰。倒是次日请安,眉庄见了她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见她确实并不多心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