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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之柔桡嬛嬛(86)

作者: 末烬 阅读记录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亲昵的举动还是让甄嬛觉得不好意思,遂含笑微微一闪,道:“不过是与绾绾贪看秋色,在殿外停了停。”她越过玄凌,看见左侧那一列中间的承懿翁主,岔开话题道:“承懿翁主可是难得进宫了。才听小厦子说起,郡马特特将人送到了宫门口才放心回去呢,果真是夫妻情深。”

玄凌笑着放过,随口道:“难怪宁遥不放心。方才话间说起,慧生已有了两月的身孕。”

甄嬛闻之一愣,转而笑道:“原来如此。是臣妾疏忽了,这些日子忙于温仪出嫁之事,竟未曾留意。等回去臣妾就让槿汐送些血燕过去赔礼,既是头三个月,哪里禁得起这般聒噪。”说着又命沐黛:“去吩咐礼乐司,今日捡一些安静的乐舞来。”

玄凌拍拍她的手示意无妨,“你忙着温仪的事,一时不知也是有的。朕问过慧生的贴身侍女,说胎气稳妥,长姐请的医女也贴身侍奉着,应无大碍。”

甄嬛凝神一想,又道:“还是将卫临也叫来,如此也可更安心些。”说着使个眼色,沐黛便一应声下去了。

“你有此心,长姐必定心怀感激。”玄凌慨然道,“方才慧生还说,长姐每次家信都要问及你安好,可见是与你十分投缘的。”

甄嬛听了扬一扬脸,看承懿翁主满心满眼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不觉有浅浅的柔意漫上眼眸,“臣妾既是翁主的舅母,又是翁主的姑母,怎能不关照她?而长公主一片爱女之心,自然因此对臣妾也格外关心。不过说起来,终归还是郡马体贴,翁主才能这般开怀。”

玄凌朗朗而笑,不再答话,吩咐李长开宴。最开始还是玄凌说了些年年一般的话,众人酒过三巡,便专心致志地欣赏歌舞——宫中的家宴,总是这样用纸醉金迷的辉煌去营造光怪陆离的错觉,似乎真是天上人间。

甄嬛不善饮,依旧慵懒地去打量久不见的众人。岐山王夫妇旁边就是平阳王玄汾和身为九王妃的玉娆,她身上已经多了些许沉稳的气韵,或许是已为人母的缘故——她和玄汾的小女儿徽清宗姬问淇已经两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笑着同岐山王家的小宗姬玩闹,一如昔年缠着甄嬛和玉姚的玉娆自己。

帝姬那一列居于首座的是已经出嫁受封公主的淑和。初为人妇,她的眉眼之间多了些柔媚之色,温仪和聆欢正在她身边与她叙起阔别寒温。家宴相对会随意些,不会有人怪罪她离开座位是失礼。从两姐妹的笑容可以看出,沈拓待淑和应该是极好的。

“嬛嬛你看,咱们绾绾形容举止,一颦一笑,好似刚入宫那年的你。”玄凌擎杯一指聆欢,开怀畅饮,“只是不知道要怎样一位好驸马,才配得上朕的帝姬?”

甄嬛手中的琉璃盏顿了一顿,目光落在聆欢精致姣好的容颜。她自然是知道的,聆欢像极了她,或许也像极了初初成婚的朱柔则。原来不经意间,她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臣妾已经是半老徐娘,不敢再追忆往昔容颜了。”甄嬛摇了摇杯中的西域葡萄酒,似有无限慨叹,“绾绾说到底更像皇上一些,臣妾只希望她日后能嫁与心爱的男子,得一心人,白首不离。一如那年除夕夜倚梅园中,臣妾所求。”

“嬛嬛,你放心,朕务必倾尽全力,成全咱们的绾绾。”玄凌说得真挚,转而又笑着点点她鼻尖:“只是你这话说得不老实:嬛嬛正当妙龄,怎么就是半老徐娘了?朕只觉得有好大的醋味儿。”

甄嬛噗嗤一笑,作势撇撇嘴道:“谁吃四郎的飞醋,那可是要酸死了。听说岐山王今日还特意带了舞姬进宫,要送给四郎做礼物呢。明年又是大选,到时候宫中姐妹多起来,臣妾可更是连徐昭佩都不如了。”

玄凌听闻选秀面色一滞,沉吟低语道:“确实是要选秀了……那件事也该开始了……”他忽然叫过李长,在耳边私语片刻,李长微露讶异,沉了脸色唯唯诺诺地下去。

“皇上这是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甄嬛心内疑惑,按理说玄凌现在很少有事会瞒着她,而看李长的神色,事情只怕只会大不会小。

玄凌舒然轻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些事你不必知道。”说着又看一看岐山王的方向,岔开话题:“洵王兄进献再多的美人,朕也怕朕的妻子吃飞醋烧了后院啊!”

听闻“妻子”之称,甄嬛微微一愣,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悄悄漫上眼角,由内而外晕开艳丽的轮廓。入宫十五年,她终究还是等到了这句话。虽然如今的她与玄凌,早也无需要这句话了。

“这是什么舞乐,乏味得紧。”岐山王玄洵烦躁地挥一挥手,又向玄凌道:“皇上天天看这些腻歪的宫中乐舞怕也烦了,来,去把本王的礼物带上来!”

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侍从连忙下去领了一群蒙了白纱的舞姬上来,个个身着绯色霓裳羽衣,远远望去如一池莲花盛放在大殿之上。玄凌略微投以欣赏的目光,朗声道:“难得洵王兄有心割爱,朕却不好夺人之美。”

岐山王摇一摇酒杯,爽声笑道:“本王所有都是皇上恩典,皇上若真能看得上眼,才是她们的好福气。”

琴音曼曼,筝音泠泠,笛声袅袅,箫声悠悠,身姿妖娆的舞女飞旋而起如一尾尾五彩缤纷的孔雀,身姿轻盈似飞燕蹁跹于掌中,起落柔美,进退飘忽,长袖翩翩似弱柳扶风,裙裾轻曳像缭绕流云,遍饰彩羽的广袖随双臂挥动恰如鸾凤展翅,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玄凌少有这样的兴致,直接推开了斟酒的内监自斟自饮。为首的舞姬便壮着胆子赤足踏上汉白玉盘龙石阶,且行且舞,飞仙披帛轻轻一甩搭在了玄凌肩上,玄凌淡淡一瞥,忽起身离了御座,微一用力,那舞姬便旋身去了他怀中。玄凌轻轻抬手,将那白纱倏然摘下。

顿时满殿寂静,玄凌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甄嬛原本作壁上观,此时也暗暗攥紧了衣袖。眉庄惊呼一声,随即淡淡地蹙眉,贤妃看了则是连连摇头,直冲淑妃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这舞姬怎么这般大胆,原来竟是如此!”

合宫嫔妃,王妃命妇,凡是有缘得见甄嬛面容的,无不大惊失色:那舞姬容貌自然是艳丽无双,却如何与皇贵妃有五分相似?

知晓情由的淑妃长长一叹,与甄嬛目光交接:她们都明白,这名舞姬与其说是像甄嬛,不如说是像朱柔则。而从淑妃的反应中甄嬛可以看出,这相似的程度总要有七八分——再加上她一身肖似玄凌与朱柔则初见时所服的霓裳羽衣装束,说恍若朱柔则在世怕也不为过。

“你叫什么名字?”玄凌忽问道,似压抑着失而复得的激动。

“回皇上,奴婢贱名晚晚。”那舞姬脆生生开口,宛若啼莺初语。

玄凌身形一震,追问道:“是哪个晚字?”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正是奴婢贱名。”

“白雪却嫌春色晚……晚晚……”玄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转身来看着甄嬛,那意思不言而喻。

甄嬛勾唇一笑,笑吟吟道:“既然是岐山王一番心意,皇上可也别辜负了。既然晚晚姑娘不是宫女,那也不必从更衣做起了,正好明攸宫空置许久,便叫晚晚姑娘住进去,皇上以为如何?”

玄凌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沉吟道:“便按皇贵妃所说。”

从妻子到皇贵妃,其实也不过是片刻之间。众妃嫔面色不佳,但仍齐声恭贺。因她原姓晁,冠于位份之前不好听,便人前人后都称晚选侍,并住进了明攸宫晴彩阁。

“又一个傅如吟!”眉庄满面不愤道,“那岐山王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这个晚选侍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贤妃点点头,心有同感道:“若是太后在世,定不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