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要告诉他,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遇上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少年。
这个周日她很早就等在愿,手里拿一本相册。
相册里面是我近一年来的偷拍成果。
里面有一年四季的晨曦。
她只在扉页写了一句话: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岁月悠长,相思无尽纪相思
这是她所有的心意,现下只等着她不愿忘记的人前来。
晨曦的在午后到来,一如既往的和店主攀谈两句,从书架上取了书,走向右边最后一个座位。
她趴在桌子上偷偷的瞧他,想着等他上大学就没有机会了,所以要多看两眼。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晨曦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纪相思也站起神来,深呼吸了很多口气,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上吧,纪相思。
她原来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我她然紧张的连手都在抖,开着空调都出了一额头的汗。
晨曦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走向书架准备放了书离开,纪相思磨磨蹭蹭的挪着走过去,却不敢走到他身边去,只靠在后一个书架深呼吸。
晨曦已经放好了书,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书架前像是在找什么。再过了一会,长腿抬了抬,看来是真的要走了。
纪相思心横一横,再往前走两步,结结巴巴的唤他,声音细如蚊呐,“晨,晨曦啊。”
也不晓得是晨曦听力好还是在等着她开口,他闻声,转脸看着她。
纪相思没想着他会转过脸来,迎上他清亮的眼睛一个激灵,立马垂下头去,小步挪到他面前抖着手将相册递过去,紧张的结巴,“那,那个,这个,送,送给你。”
递出去的相册没有人接过。
沉寂了一会儿,或许是有半分钟,或许不过两三秒,纪相思只觉得全身都是颤着的,紧张的连手脚摆放的位置都这样尴尬。
正在她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忽的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笑。
“纪相思,”晨曦的声音里有一丝打趣笑意,“你哆嗦什么?”
。。。
居然被发现了自己在打哆嗦!
纪相思脑袋里叮一声,却又发现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她扬起脑袋来看他的笑脸,“你记得我叫纪相思?”
纪相思这个名字她记得她是很久以前告诉他的,他竟然还记得?!
面前的人笑了笑,伸手把她手里拿着的相册接过来拿在手心里,抬手很轻柔的揉了揉她的额发,“纪相思,我很高兴。”
“。。。”
摸头杀。。。!纪相思脑袋里浮出这三个字,瞬间有些懵,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晨曦却好似未觉不妥,揉完她额发的手顺势而下搭在她的肩上,眼睛里始终含着笑,“明天见。”
晨曦说完,未再停留,拿着她的相册绕过她行出了愿。
纪相思却留在原地好似石化。
刚才晨曦是真的摸了她的脑袋吧?
她听到的那句明天见也不是幻听吧?
她怔在原地,有一瞬间觉得现在脖子上的脑袋不是自己的。
缓了一些时候才恢复正常思维。
沈青栀曾说过她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样子很像只猫,或许晨曦也有这种感觉。方才她畏畏缩缩的还打着哆嗦在他面前低着头,一看就像只顺毛猫,忍不住就怀着爱护小动物的心情拍了拍也是很合常理。
记得她的名字应该也是因为记性好,毕竟成绩那么好的人,记性肯定也不会差。
不过明天见该是真的吧?
这么说,她明天还能来着见着他?
突然就觉得明天很令人期待呢。
纪相思脸烫的想,却是没想到,今日一别,他们的明天,竟然隔了十年才再次,姗姗来迟。
晨曦离开中国的那一天天气是极晴的,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纪相思的那个下午。
天空湛蓝未见云朵,整个南城的亮堂堂的。空气里没有一点点的水汽,蕴着的全是燥热,连偶尔行过的风都是滚烫的,燥热的让人心烦。
晨曦沉静的坐在候车室里,在这样令人烦躁的天气里,闭着眼睛,心静的好像一潭深泉,却又觉得透不过气来。
母亲刚刚离开,离开之前同他说了很多的话。
说他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说他到了按时吃饭天冷要添衣,说他,可以的话早点回来或是时常回来。
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是哽咽的,眼泪却始终没落下来。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挂念。
他听着母亲的话一直没吭声,直到听着母亲说完最后一句,才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声音沉静,“妈,你回去吧,不要看着我走了。”
母亲的眼泪终于无声落下来,声音压抑着带着哭腔,“你这个孩子,怎么。。。”
怎么这样固执狠心。
后面四个字母亲没有直白说出来,他却已经体会到。
他也觉得自己狠心。他才十九岁,就执意远走并对父母说出再不回来这样的话。他才十九岁,就下定决心再不回南城再不见自己的父亲。
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父亲的罪孽,父债子还,他要为父亲欠下的过错付出代价,也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他也没办法原谅父亲就像没办法原谅那个懦弱的自己。
因为无法原谅,所以无法面对。
所以他选择远走,离开南城,离开中国,像一个背负债务无力还债的人为了逃避债主放弃一切远走天涯。
晨曦闭着眼睛,感觉到鼻尖微酸,眼睛酸痛,快要落下泪来。
他放弃了什么呢。
他有些悲哀的想,母亲,家,梦想,还有一个喜欢他的女孩。
那个懵懵懂懂在他面前像只顺毛猫咪一样的,眼睛干净的好似太阳最好时南城的蓝天的女孩,那个他差一点就可以拥有的,心爱的女孩。
晨曦抬手盖住闭上的双眼,眼前浮起她的脸来。
第二十七章:再见了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操场上,体育课上。她流鼻血,匆匆忙忙跑向洗手台,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那时候托她的福,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有女孩用这样那样不小心的方式投怀送抱,他为了躲避这样的怀抱身手都矫捷了不少。那时候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他不晓得她是谁,只是记得她撞完他之后捂着鼻子猫着腰跑向洗手台的背影。
第二次见是在小区门口的榕树下。她在树下哭,肩膀一抖一抖的,把头整个都埋进臂弯里,也不嫌热的慌。那时候正逢着太阳下山,夕阳有余晖打在了她的身上,他看着,莫名觉得很动人。他走过去,她却跟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摔了屁股,却始终拿书包挡着脸。他猜到她认识他说不定喜欢他所以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哭完后的丑样子。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嘴硬,说是自己长得太丑了怕吓着他。他抿着嘴笑,心里想,哪里有说自己长得吓人的姑娘。他却也没有戳穿,顺着她的话说,丑的不敢见人那的确很丑了。她的头在书包后面一点一点的点头,嘴里说是是是,又道了谢,就急急忙忙跑了。他看她像做了坏事一样慌不择路逃跑的样子觉得好笑,也在看到她捂着头猫着腰踉踉跄跄逃跑的背影一下子认出她,噢,那个撞进他怀里的小姑娘。
后来他其实见过她很多次,她总是在做操的时候偷偷看他,还总以为他不知道,可他早就把她那副贼兮兮的样子记得牢牢的。他是学生会会长,要挨个儿检查班级做操情况,他走到她们班的时候就故意走慢一些,余光瞟一瞟,就能看见她小心翼翼偷看他的样子,像只顺毛的小猫。眼睛很亮很干净,偷偷摸摸的,眨着眼睛,装模作样的好像很认真的做操,视线却落在他身上。
他每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总是忍不住压着嘴角失笑。
再跟她说话是在吉他店。他陪着惜姚去买文具,一进店就听到她的声音。见她使劲的耍嘴皮子忽悠那个营业员叫人给她调音。她一张嘴巴还挺厉害,说话拐很多个弯但总不离主题,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动之以理的,营业员被她绕的一愣一愣的。他看着她使劲瞎掰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最后他看不过去,走过去帮那位可怜的营业员解了围,帮她调了音。她一见他立马就顺了毛,低着头乖乖的,一点不见刚才胡说八道的赖皮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