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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六岁半(164)

凌烨轩原本想去偏殿小歇片刻,因为今日楚桓的出现让他原本的雀跃的心再次投掷湖底,所以他的思绪凌乱,需要好好的静一静,而面对她,他永远都无法安静。可是,就在他刚想起身的时候,云倾藏在被褥中的小手却突然都无法安静,急切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猛地揪住了他的衣襟,道:“不要……。”

凌烨轩一怔,他剑眉黜起,垂眼望着自己宽袖上那只纤细且握得关节都泛白的小手,心口一窒。随后望向云倾,却见她的小脸上满是痛楚纠结一般,缓缓的摇晃着头,随后突然大叫道:“不要,院长……不要送我走……。”

凌烨轩的眼神一沉,多年以前的记忆中突然冲进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在某一个夜晚,她也曾这样的慌乱无助,只是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当时的无助彷徨却同此刻一样,抓着他就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甚至不住的攀附上他的胸膛,似要寻找安稳的慰藉一般。xiao

此刻的云倾紧黜着秀眉,面色痛苦,整个人再次被丢弃在那已经七年不曾再梦到的那场梦靥里。

残破的孤儿院……漂亮和蔼的院长妈妈……一个开着超长林肯前来的黑色墨镜男子……。然后,她被丢进了汽车后座,被那些人用胶布封住了嘴巴,捆绑住了手脚……。

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困再这样的噩梦中?她的心早就空空如也,为何连一个好梦都不能给她,偏偏让她永无休止的沉陷在过去那段痛楚的回忆里?

梦境中,场景不停的轮换,如同天空的星辰抖转一般,一幕幕曾经见到的人,遇到的事在眼前飞逝:

十七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妖娆的艳红色长礼服和水晶高跟鞋踩踏在机密组织的舞会上,成为一个又矮又胖的老头的伴舞,然后走进了一间豪华的套间,那肥胖短矮的男人将她压在了总统大床上……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用的是训练出来的最熟练的手法,取男人背脊骨的c5骨切断,瞬间毙命。

恶心,那身体触碰的每一个部位都另她想呕吐,可是任务,却令她不得不跨出每一个杀手都必须学会走的这一步……。

十九岁,她穿行在亚马逊的丛林中,接收了牺牲战友临死前托付的末日炸弹,掠走了一名德军为他们上校准备的日本少女,与她更换了衣服,混进了基地大营,在勾引那名金发碧眼的男子时,一刀剖膛,将炸弹藏进了他的身体里,按下了时间倒计,然后在树林中潜伏逃离,那一次,她的左耳几乎被巨大的轰响声震聋,回去之后养了大半年的伤。

不过,在那片被炸后的废墟弧圆中,云倾才惊骇发现,若非自己有着电擎的称号,逃离的速度又超过了计策的范围,那么,自己便要与这片隐蔽的基地同归于尽。

也是那一次,她知道,原来在国家眼里,她们这些人的性命竟然是那样的不值钱,她们只是工具,杀手的工具,有必要时,国家可以任意的牺牲任何特工杀手。

这些过去得一切,都如走马灯一般的从眼前闪过,最后,停落定格在了雷霆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上,他对着她笑着,如同平时一样关切她旧伤是否复发,新伤又没有处理好,可是就在她没有防备的想回应时,他的脸顿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拿起了一把,扣下扳机,一颗子弹从她的胸膛穿透而过……。

“啊……。”一声惊叫,冷汗连连,云倾从噩梦中惊醒,她蓦地睁大一双眼睛,满是恐惧的望着突然转换为自己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场景,整整对着明黄色的幔帐呆了片刻,才猛然转过头,望着床榻前那张满是担忧和震惊的俊美容颜。

眨了眨双眼,七年了,再一次被拖进自己前世的噩梦里,仿佛中了某种诅咒一般,必须要清楚的看完曾经自己所走的每一步,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才会放过她,让她从那深渊中醒来。

凌烨轩看着云倾汗水连连的模样,几乎分辨不出心里的肆虐的感觉究竟是什么,酸涩得刀刃划过,痛疼得几欲窒息,他蓦地握住了她泛白微颤的小手,紧紧的,沙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保证一般的道:“没人再能将你带走,婉儿,你哪里都不用去……。”

云倾气喘吁吁,额前香汗淋漓,被惊醒的茫然还没有从脑海中散去,一双无措混乱的琥珀色眸子就如同一只受了惊怕的小兽一般,无辜的望着凌烨轩,怔怔的,傻傻的,令人有着说不出的爱怜。

凌烨轩看着云倾如此脆弱,显得连自己稍微用力都能捏碎的娇柔,心头一软,再不顾及自己是否被她伤了,立刻倾身上前将她拥住,如同安抚婴儿一般的轻揉着她的背,缓缓的道:“婉儿不怕,有朕在,婉儿不怕……。”

不怕……。云倾长睫忽闪,那些如恶鬼索命一般的影像在脑海中慢慢的消退,她眨了眨双眼,渐渐恢复了神智,这时,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攀附着凌烨轩的宽厚温暖的胸膛,竟如同他是自己混乱抓到的浮木一般,双手紧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种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了七年前的某一个噩梦连连的夜晚,她从那混乱的梦境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也是自己这副模样,她依靠在他温暖的怀中,贪恋着这种混杂着淡淡药味的龙涎香气息。

“是……你……。”云倾已经平静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吞吐的说出这两个不连贯的字。但,这两个字却如同炸弹一般让凌烨轩身体猛的僵住,随后他似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的丢开了她,站在床前的身影充斥着暴戾的骇怒,一双阴沉的眼睛也狠狠的瞪着云倾,似在看一个天外来物般的不敢置信。

云倾突然被丢下,有瞬间的茫然,她抬头却被凌烨轩的眼神震住。

“你以为朕是谁?”皇帝突然冷冷的开口,其实,在拥有她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她和楚桓的认识的那段不为自己所知的过去,可是当在峡谷下面看到她对楚桓露出笑意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更加的排斥他们的纠缠不清,甚至嫉妒的快要发疯。

云倾没有想到皇帝这么问,她顿了顿,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是这样茫然的神色看在凌烨轩的眼底竟是这般的刺眼,他剑眉一挑,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朕是谁?凌烨云还是楚桓?亦或是……。孙恒初?”

云倾秀眉微动,然,还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下颚就被猛地擒住,只见凌烨轩满眼伤痛和怒火的看着她,仿佛她犯下了滔天大罪一般的道:“冷婉儿,你真的很有本事,你……。”,皇帝胸膛起伏,似乎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他额头青筋暴起,而后一拳击在了云倾身后的石柱上。

杀气腾腾的拳风从云倾的侧脸飞驰过去,让她眼睛眨了眨,随后,皇帝提起她的下颚,咬牙道:“婉儿,朕说过,这一辈子都会跟你纠缠下去,所以……。就算你爱的是别人,也永远都别想撇开朕,永远都别想……。”

说罢,皇帝愤怒的转身踏步走出寝殿,大力推开偏殿的楠木门,而后砰的一下关上。

此刻,云倾已经彻底清醒了,可是她却无法消化凌烨轩突然的怒气和狠绝。她眨了眨双眼,随后抬眼望向那扇被紧紧关闭的偏殿楠木雕花门,却是轻舒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的躺回了床榻上,有些累倦的闭上了双眸,许是真的太累了,所以她再次跌入了睡梦中。

直到第二日晌午,云倾才算真正醒来,这段时间,她的噩梦依旧不断,每每都是全身冰凉的醒来,冷汗浸湿的衣裳。

寝殿内,两名宫娥已经准备好的热水,二人捧着寝衣,将屏风布置好后,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准备热水给侍奉娘娘沐浴,娘娘可要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倾从床榻上起身,纤弱的身子半依在榻旁,白皙的面容因汗水而微微酡红,粘湿的长发沾在柔白弧度的脖颈上,细密的长睫微微颤动。这一觉,她睡得混乱不安,直到现在还是不够清醒,但也没有之前那么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