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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六岁半(90)

皇帝听了云倾的指控,略略震惊,他阴霾凌厉的眸子扫了一眼周遭,只见几十名印了建章宫字样的禁卫军都被泡在浴池中,因为盔甲沉重而在水中挣扎。青石地砖上,更是狼籍一片,扯下的幔帐、摔碎的屏风,打翻的香炉,以及到处都是水痕和斗打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咬牙,面色更为阴沉,他震怒的咆哮。

“怎么回事?皇上还真是会装糊涂”云倾讽刺的冷笑,她双眼眯起,全身都被冷冽的戾气包围,再没有平日的半点温顺和婉柔可言。

皇帝见云倾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甚至像只全身毛孔张开,随时都会扑上来攻击他的小兽,剑眉紧紧的拧起,低咒了一声,他大步走向云倾,却被云倾一声娇喝逼退了脚步:“别过来,否则你的母后能不能活着,我可有说不准了”

皇帝面色一沉,握拳怒道:“这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放开太后,联跟你去寝殿说……。”

“说什么?”云倾秀眉一挑,眼底满是讽刺,她冷道:“难道要说,皇上在臣妾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派杀手前去刺杀?”

小皇帝身子一僵,他错愕的看着云倾,隐匿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不可触摸的慌乱。但随后,却又消失无踪,他面色黑沉,暴怒的咆哮道:“谁跟你说得?谁……。”

原来是真的,云倾突然冷笑出声。而站在皇帝身后的寿王则是脚下猛的踉跄了一下,俊美的容颜上血色褪尽,一片苍白。

谁说真相揭开的时候不伤人呢?在这一刻,被伤害的也许不是云倾一个人,可是,被别人伤害的时候,还能顾得上什么?

“谁说的?”云倾眼底冷如寒冰,她慢慢的望向太后,几于如同凌迟她一般,唇角浮起了狰狞的笑意。太后知道云倾的意图,她睁大了眼睛,随后猛的朝皇帝看去,摇头道:“轩儿,不是哀家,不是哀家说的,皇后想要杀哀家,她想离间我们母子”

“太后既然敢说,为何不敢当呢?皇上动手杀臣妾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还有别人知道呢?您说对吗?”云倾一宇一句,慢悠悠的说道,那神色有些慵懒,但是每一根神经却都绷得紧紧的。今日鱼死网破,她要么逃出生天,要么魂断后宫,再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只是可怜冷仲父子,却要被她连累灭门,不过,她也不需要内疚,因为以太后的说法,小皇帝早有意向将冷氏铲除,就算不是因为自己,这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是身为人臣的无奈,更是功高盖主之后的最终结果。

云倾眼底冰寒,她猛的揪起太后的衣襟.在太后惊恐的尖叫声中.看也不着皇帝,却冷道:“放我出宫,否则我掐死这个老妖婆”

“婉儿…… 。”凌烨云冲了进来.他看着云倾那杀气腾腾的摸样.眼底满是痛心,可是他眼底的痛,此刻的云倾看不见,更不懂。她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特别在这个时候。

“朕没有”皇帝突然焦急的否认,他眼神定定的看着云倾,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却巳经有牡颤抖的握成了拳头,昭示了他此刻的心虚,可是他却依旧坚定的道:“联没有,那些人不是联派去的,联没有派人去杀你,联没有……。联也不允许你出宫”

“婉儿,这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放开太后”寿王面色苍白的说道,但是眼底却满是心疼。皇上居然曾经派人去刺杀婉儿,而近日太后又带禁卫军来宸栖宫闹事,他的婉儿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就是如此卑微求全的生存么?

“放开?放开她我还能活着出去吗?”云倾凌厉冷冽的目光扫向浴池边上的两个男人,再次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她傲然的抬眼望着皇帝,眼底已经没有半点信任,全是疏离和陌生,再次重夏道:“放我出宫,否则最杀了太后,然,这句话刚说完,云倾只觉身后一冷,她猛的回头,却见张公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竟拿起一根屏风上的梨花木,重重的敲击在了云倾的脖颈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因为愤怒而疏于防守,云倾纤弱的身体遭到重击,眼前一黑,随后眼底闪过一丝痛恨,却还是不支的簌的一声瘫软在冰冷的地砖上,失去了知觉。

“婉儿——”小皇帝与寿王异口同声的吼道,瞬间,两抹身影已经冲了过去,仿佛抢夺什么至宝一般。但是因为皇帝离云倾较近,所以三两步就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来。

“啊……惊吓过度的太后立刻向后退去,在脱离了云倾的禁锢之后,满目惊恐。而张公公则是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梨花木,不住颤抖。

“该死的奴才”皇帝猛的踹了张公公一脚,随后双眼冒火的道:“来人,送太后回宫”,说罢,抱着云倾大步走出了浴池。宸栖宫内外,那些跑出去被又皇帝羽林军截回的嫔妃和宫娥跪了满殿,黑压压的全是人头,皇帝冷眼扫了她们一眼,隐怒的道:“今日的事,谁若是敢传出去半个字,联就废了她,抄家灭族”,说着,对一旁吓得呆怔的赵公公道:“宣太医,移驾凌霄殿……”

卷一 深宫围猎59暗流涌动(四),囚禁

雾薄星稀,一缕橘红色的月光透过雕龙镶金的楠木窗格缓缓透进来,泼洒在殷红的地毯上,兽香萦绕,寒意涌扑,带着深秋的萧索气息。

金瓦红墙的后宫之中,凌霄殿灯火通明,太医院的御医与侍童来来去去,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擦抹着额头上的汗,蛮儿更是将大夫开的药方熬了一次又一次,送进去又端出来。

金柱镶象牙的龙榻上,明黄幔帐垂落,在风中微微吹鼓,碧玉枕和薄被下,躺着一个娇小的身躯,圆润的小脸苍白无血,已经半干的长发垂落在明黄色的锦缎上,她仍在昏迷,但是眉宇却蹙得紧紧的。

一根艳红色的线搭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幔帐外的太医紧张的诊了又诊,但说法都是一致:“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怒火攻心,休息两日便好了。臣等下去讨论后,为娘娘再开一些安神的药。”

“怒火攻心?怒火攻心会沉睡一天都不醒吗?”皇帝震怒了,他坐在窗前凌厉的瞪着太医院最资深的李太医,啪的将手中的茶碗丢开砸在一旁。李太医见天威震怒,吓得赶紧跪拜在地,但却唯唯诺诺的道:“皇上息怒,臣等诊断下来,病因的确是因怒火攻心所致,皇后娘娘的身体甚好,至于一直昏迷……”李太医偷偷的看了床榻上,隔着明黄幔帐一动不动的女孩一眼,却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注意到了李太医的神色,他剑眉紧蹙,也朝龙榻上的女孩望去,眼底顿时升起惊涛骇浪,他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茶碗,起身怒道:“出去,全部都给朕滚出去,滚……”

“皇上息怒,老臣告退。”李太医吓得不轻,他赶紧起身,而一旁的侍童则是背上医药箱就搀扶着已经年迈的李太医大步退出寝殿,匆匆的下去了。大殿内,因为皇帝震怒都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娥也都快速的鱼贯而出,甚至害怕自己脚下慢一点,就被殃及。

不多时,寝殿内已经空空如也,寂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分外清晰,皇帝大步走到床榻边,一手挥开幔帐,眼底隐怒的看着一直闭眸的女孩,咬牙道:“你这么耍朕,很开心么?”

床榻上,女孩细密的长睫颤了颤,随后缓缓的睁开,冰冷的眸子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只是一味的寒冷,琥珀色几乎透明的宝石光泽犀利而冷冽。皇帝深幽的眸陡然暗沉,猩红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大手扣住她纤弱的肩膀,怒吼道:“不准用这样的眼神看朕,不准,你听见没有!?”

云倾红唇扯起冷笑,眼神依旧冰冷如刀刃,她脖颈微动,想抬手挥开皇帝的手,但这一动,却让自己疼得蹙起秀眉,咬唇,云倾闷哼一声,却是别开眼,小脸上浮现着决然的傲气和不屈。今日她虎落平阳,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早知道就该一下子扭断张立那老太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