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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12)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一行人穿过几处庭院,终于到了平凉侯府的茶室。

这处茶室与二太子那间比自是差些,但胜在格调高雅。

几人依次位落了座,丫头们便忙活开了。

陈锦坐在陈夫人下首,与那边的甄夫人遥遥相望。

这位甄夫人的夫君是平凉侯的亲弟弟宁冲,虽没有承继爵位,但官拜二品,在朝中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当年便是他第一个不服元修,元修生气得要平了整座侯府,但最后还是迫于老祖宗的规矩作罢。

但是此恨难消,元修便找了个名目将宁冲打入天牢,那时日,京城暴雪连连,天牢里滴水成冰,元修日日去探他,这位朝里耿直的臣子誓死不认元修,最后,在牢中暴毙而亡。

甄夫人……陈锦远远看过她一眼,她牵着女儿,站在门口,看见有人将宁冲的尸首运回来,眼里风雪漫天,嘴角却浸着浅浅的笑,仿佛在说:太好了,你终于解脱了!

那时,她在街角抱剑而立,看着甄夫人脸上的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回去便病倒了。

没有任何征兆,就是第二日一早便突然起不了身,浑身仿佛中毒般软得不行,元修起初日日来看她,后来,竟也不来了,可能是太医对元修说:舒大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

是啊。

一个回天乏术的舒展对元修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一把趁手好用的兵器,也总有磨损到无法修补的地步。

这时候,自是要被丢弃的。

再去寻找更好的,来填补这个短暂的空缺。

她躺在床上,泪水早被岁月磨得化成了灰,只睁着一双眼,望着头顶的帐面,有些茫然的想起徽州,那个险些要淡出记忆的徽州,以及那一处小院儿,院子里阿娘围着围裙的矮小身影,以及阿爹抽着旱烟席地而坐的姿式。

若她没有离开家就好了,那时,她该紧紧攥着阿爹的裤管,哭着求他不要将她送走。

可是她没有,也不会的。

她似乎生来便比常人冷漠些。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一眼看过去,却又是清清淡淡的一张脸,无悲无喜,真真气人。

……

宁夫人煮茶,亲手为陈夫人和陈锦斟上。

陈夫人受宠若惊。

陈锦道了声谢,跟着众人端起茶盏,却并不喝,只虚虚凑到唇边,抬袖挡在面前,轻呡一口,便放下了。

宁夫人喝了茶,不动声色的看了陈锦一眼,脸上笑意盈盈的,“不知二娘子今年多大了?”

陈夫人答道:“刚满十六。”

宁夫人便笑起来,“倒是跟真真那丫头同岁。”

甄夫人放下茶盏,接话道,“对呀,不过我家那丫头可没有二娘子沉稳,成日里见不着人,跟个男孩子似的。”

身后的丫头笑成一团。

甄夫人自己倒没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续道:“咱们来寺里也有好几日了,除了吃饭睡觉时,我就没在其他时候儿见过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没生过这个女儿。”

“阿娘,你又说我!”

一声娇喝自门外传来。

众人引颈望去,只见两个小姑娘前后走了进来,两人一蓝一白,巴掌大的小脸儿皆是红扑扑的,像是从哪里跑过来似的。

前头的姑娘脸上一副又生气又无奈的表情,跑进来直接扑到宁夫人怀里告状,“阿娘说琪琪外话,怎的大娘都不帮琪琪?”

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背,“有客人在呢,快些起来,没的叫你锦姐姐看笑话。”

“锦姐姐?哪个锦姐姐?”撒娇的少女琪琪直起身,眼睛四处看看,没一会儿便看到了陈锦。顿时眼底放光,作势又要扑过来,被后进来的少女一把拉住,这少女看着性子宁静些,轻声道:“姐姐快温和一些,别把这位姐姐吓着了。”

屋里众人又是笑。

宁夫人向宁琪和宁蕊介绍了陈夫人和陈锦,两个小姑娘乖乖的见了礼,便围到陈锦身边,好奇的看着她。

按理说,侯府里长大的女孩子该是矜持温顺的,但是这两个丫头……唔,倒像是放养长大的。

一个拉着陈锦,好奇宝宝的问:“姐姐你怎么这么漂亮啊?”

另一个好些,但也好奇得不得了,“姐姐你平时用哪家铺子的胭脂啊?”

陈锦:“……”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最后一根稻草

看得出,宁府里众人都很和睦。

虽是分了家,但彼此并不生分,反而亲热有加。

陈夫人看着那两个小丫头围着自己的囡囡转,脸上露出了由衷真诚的笑容。

她曾以为,陈府也是这样,当是这样。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想起近日府里出的这些事,陈夫人笑意转黯,低头喝茶。

“我叫真真,姐姐你叫什么?”跳脱一些的少女挨着陈锦坐下,手里还攥着陈锦的一截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像从前御前的那只猫,“这是宣宣,她比我年长一些,但也只是大几个月而已。”

名唤宣宣的少女温柔一笑,“姐姐。”

她们让陈锦想起陈玉和陈雪。

在徽州青砖碧瓦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两个少女,同样鲜活、羞涩,让人觉得亲切。

“我叫陈锦。”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宁真笑着说,“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女孩子,纵使言行不羁些,也是诗词伴身长大的。陈锦说:“谢谢。”

宁真见她不爱说话,也不恼,竟来逗她,“姐姐,我们方才从外面回来发现一个好去处,要不要去?”

陈锦摇摇头,笑着回绝了。

宁真眼珠一转,又道:“这寺里实在没有十分好的去处,但是后面有一处花田,这时候去倒是正好呢。”

陈锦笑道:“确是好的,只是宁夫人煮的茶实在美味,我想多讨几杯。”

她这话让人实在生不起气来。

宁真撇了撇嘴,手上仍拉着陈锦的衣袖不愿撒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这个姐姐,没来由的。

上首的宁夫人听罢,暗中点头,果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单这份沉著已不知把多少同龄的少女比下去了。

众人正喝茶,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人来。

甄夫人看清来人,沉声道:“有客人在,怎还如此冒失?”

那人穿一身蓝色的短打,看来是宁府里的下人,跪在地上,说道:“小的有事禀告。”说罢抬头,目光为难的看着宁夫人。

宁夫人知他意思,但今日是自己邀请陈锦母女来的,此时若要人家回避实在有失礼数。

“这里没有别人,你且说吧。”

“唐夫人……好像疯了。”下人道。

众人一惊,纷纷放下茶盏,看着那下人。

那人在众人目光中身体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说来。

原来就在今日早些时候,墨筠贴身的嬷嬷进去伺候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墨筠竟与一男子赤身裸|体的睡在一处,那嬷嬷本是墨筠的亲信,自然不会把这事传出去,但还没来得及掩住证据,门外突然冲进一群妇人,个个叫嚣着冲进了屋里,将墨筠与那男子抓了个现成。

墨筠平日里虽伶牙俐齿,这时候不免也慌了,只来得及拿被子遮自己的身子。

只知那一群不知哪里冲出来的妇人这样不讲理,竟制住了墨筠的嬷嬷,将墨筠重新扒了个精光,将她自床上拖下来,对着她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力气也是奇大,不一会儿,墨筠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这倒还不算完。

那群妇人又将那男子拖下床来,原来他竟是其中一个的丈夫,夜里偷偷溜出房去,与姘头私会来了。那妇人抓着自己的丈夫又打又抓又骂又哭,墨筠院子里一时热闹无两。

最热闹的是,外头的人寻着喧闹声纷纷跑过来,便看见墨筠被人按在地上打的狼狈模样,而且身上未着寸缕,像墨筠那样骄傲的一个女人,平日里连一丝委屈都受不得,更何况是如此这副模样,简直恨不得当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