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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2)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陈锦和音夏也跟着跪下。

叶姨娘有了身子,只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老太太说道:“二娘子刚接回来那会儿,我也去看过,那十根手指头啊,叫那些衙吏折磨得都见了骨头,如今虽已经有小一月的时间了,但正是恢复的关键,三娘子有什么事也待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陈淑心里有鬼。

听见陈夫人说外力之故,又见叶姨娘这番话,心里一缩,嘴里仍逞强道:“二娘和叶姨娘说得句句在理,只是二姐姐这手少说也养了一个月了,期间各房不知送了多少良药补品,就算每日换着花样儿吃也该好了。二姐姐却仍不满足,还想借手伤博了祖母的怜惜,先是要了小厨房,现在又要将害我的事推得干干净净。”

若陈淑先前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到得这里,便完全是口不择言了。

连陈嘉听了都暗自摇头,心想这陈淑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果真听了万姨娘的嘱咐,一句话也不替陈淑说了。

“既然如此,”陈锦起身走到陈夫人身边,将她虚扶起来,对上位的老太太道:“便让大夫来当场验视,以证孙女清白。”

“锦儿……”陈夫人想阻止,却见陈锦对她暗暗摇头,嘴角边上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陈夫人心里一怔,一种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钟大夫是锦儿的专治大夫,不如便让钟大夫过来吧,若是真有个什么事,也好料理。”叶姨娘提议道。

老太太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命红珠去请。

正文 第十二章辜负的代价

一时红珠回来,后头跟着钟大夫并其小童。

钟大夫先给老太太请了平安脉,也一并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钟大夫是知道陈锦为这手吃了多大的苦头的,当下便道:“贵府家事老夫本不便多言,只是如今二娘子这手正在疗养的关键时期,若是贸然拆掉布条,只怕以后会落下病根儿的。”

老太太及两位夫人还未说话,只听陈淑娇蛮道:“让你拆你拆就是了,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钟大夫也不理她,只看着陈锦,陈锦知他意思,只轻声道:“锦儿先谢过钟大夫关心。只是今日之情势让锦儿不得不如此做,钟大夫只管动手吧。”

这至古以来,但凡有些家业的族里,都有些劳什子的肟糟事,钟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得多了,此刻也只能叹息一声,命小童开了箱子,取出物什开始拆陈锦的十指上的布条。

外头的布条白净如新,越往里拆,血色越浓,最里面一层布条早已被血水浸染成了红色。

原先用以固定的夹板紧密贴在皮肤上,细看手指上的肉皮似乎都被小刀一刀刀刮过一般,深可见骨。

虽知陈锦的手伤得厉害,昨日陈淑走后更是旧伤加上新伤,但眼前这等惨状直撞到视线里时,陈夫人才知竟是这样的光景。她是书香门第出身,明事理懂分寸,大房和二房虽不睦已久,但表面的和气还是需要维持的,但是此刻,陈夫人却不愿想那许多,当下便想命人将陈淑暴打一顿!

陈锦的手在钟大夫手上,眼睛却望着陈夫人,见陈夫人脸上闪过一抹绝决之色,她便明了陈夫人的心意。

只得以眼色支会音夏,音夏眼眶里也包了一眼泪水,见姑娘给她递眼色,只得走到夫人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陈夫人心子疼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也只能暂且忍着。

几位姨娘乍见这血腥场面,均以手帕掩面,不敢直视。

老太太倒是倾身看了,待到看到露在外面的指骨时,吓得直喘气,红珠与碧玉两个忙扶背顺气,待老太太缓过来一些了,当即大呼道:“钟大夫快别拆了,赶紧上药包好。”又回头对红珠说,“去拿宫里赐的贡药给钟大夫,一并用了。”

红珠依言去了。

陈淑呆呆的看着陈锦的手指头,皮肉俱在,但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她明明用力按过,陈锦面无痛色,甚至连异常都没有,她以为陈锦的手早就好了,所以才敢在祖母面前这样笃定,为什么……

陈锦低垂着头,这疼痛当真像刀割在身上一般,非常人可以忍受。她已疼得满额满身汗,却始终未曾吭过声,眼神近乎冷然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陈锦的手。

这个娇滴滴的二娘子,前世死时是否也这样痛苦过?苦于毒酒发作时的疼,还是曾经耳鬓厮磨转眼成空的绝望?

她前世喜欢元修,从他还是个孤独倔强的少年时开始,一直喜欢到他君临天下受万民朝拜。

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所以她从不恨他,也从不恨他身边的女人们。

她知道那些女人对元修来说都是朝露前盛开的花,娇艳欲滴,却只能存活极短的时间。她一直在等,等元修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她的信念超乎常人,这一等,便等了十年。

在等待的这个过程中,元修倾尽所能的用了她身上一切能用的东西。

执著、信仰、深情乃至性命。

终于,她也成了那些朝露前的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只是她存活的时间较久一些,对元修的价值更大一些。

想起那些过往,指上的疼倒不觉得疼了。

时间是良药,也是毒药。

能把情深熬成悔,能把多情磨作伤。

元修,纵然此世非彼世,但你依旧是那个曾经负我的男人,既然负我,便要付得起负我的代价!

钟大夫手脚麻利的上药包扎,见陈锦未曾呼过痛,心里对这小姑娘更是青眼相看。末了对屋里众人说道:“二娘子这手可真得将就了,若再这样折腾一回,就真的保不住了。”

老太太忙应道:“钟大夫的医术咱们府里是信得过的,以后还得劳烦钟大夫多多照应。”

钟大夫朝老太太拱手谦让,老太太命吴嬷嬷给了丰厚的诊金并亲自送了出去。

屋里留下的几个人心神各异。

老太太坐在榻上,脸色阴沉欲滴,声音也不复往日的和气慈祥,对莫氏道:“老大媳妇,把女儿带回去好好教养,若没教出个名堂来,也不必再来向我请安了。”

莫氏心知这是把帐全部算在自己头上了,当下也只能忍着,答应道:“媳妇管教无方,给老太太添麻烦了,媳妇带回去自会好好责罚,请老太太放心。”

老太太向来注重在小辈面前的慈悲柔善,平日里生怕小辈说他不好,此刻终是冷笑一声,苛刻了一句:“我这老婆子放不放心倒是其次,如今女儿还在身边都不好好管教,难不成等到他日嫁作人妇,别人来替你教?”

这话何其有分量。

如今老太太健在,丫头们的婚事八成都由老太太来定,如今她既说了这样的话,若陈淑再不好好的,难保将来会说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莫氏及万姨娘并可以说是异常慌张惊恐的俯跪在地,陈淑及陈嘉与跟着跪下。莫氏把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含着哭腔道:“媳妇知错了,万望老太太慈悲,容我带淑儿回去好生教养,给我一个折罪的机会。”

陈淑早已吓呆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老太太也不再说话,只厌乏地摆了摆手。

莫氏忙带着陈淑及万姨娘母女退了出去。

屋里走了几个人,顿觉空了许多,老太太下了榻,由红珠扶着来到陈锦身边。陈锦自凳子上起身,被老太太爱怜的拍着肩膀按了回去,老太太低头,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可爱甚至还有一股子坚韧劲儿,随她。

老太太年轻时跟着夫婿也颇见得世面,如今后辈一代不如一代,私下里也颇为伤神,今日这一出闹剧,陈锦的表现甚得她意,于是声音更柔上几分,“祖母糊涂了。”

这话的含义若细细推敲,便值得回味了。

但陈锦不能去猜她的心思,只得哑着嗓子道:“祖母身体康健,不会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