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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20)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棺木出了寺庙大门,一个小童跑出来,塞给陈锦一封信。

信上并未署名。

但陈锦仍认出,那是慕云阴的字迹。

当年镇守边疆的年轻将军,写得一手好字,笔画如钩,力透纸背。在元修扬扬洒洒二十四宗罪的字上写下了自己的满腹无奈和失望。

她记得清楚。

所以这信拿在手里,才犹如千万斤重。

元徵说他一直住在宝华寺的后院里,身边带着一个武艺高强的女子。那女子前阵子假扮碧玉袭击过她,陈锦当时认为,她该是墨筠的人,但是元徵后来说她是慕云阴的人,那么,慕云阴与墨筠有什么关系?还是,慕云阴与墨相有什么关系?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让她去后院凉亭赴会。

赴什么会,为什么要去赴会,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音夏看了那信,心下着急,“姑娘别去,咱们连这写信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样太危险了。”

陈锦想了想,将信收进袖子里,说道,“先下山再说。”

音夏见她说不去,不由松了口气。

下山时不比上山,加之抬着一副棺椁,每走一步都要格外仔细,若是摔了里头安睡的人,是大不敬的。

陈锦走在靠后一些的地方,与哭得梨花带雨的陈茵和陈淑相比,她显然太过平静了,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似能剪出这世间所有的不屈和不平。

走到半路时,陈锦回了一次头。

宝华寺庄严的门楣隐隐看不清了,隐在丛丛叠叠的树木后面,只余那飞耸入云的屋脊翘檐停留在视野里。

她回头,看着最前面老太太睡的那副棺木,心下悲慽。

音夏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话,只默默走在她身边,连瑞儿也不笑了,只一味乖乖跟在后面。

等到终于下了山。

陈府的大供奉早已在望月楼前候着了,一应用具早已备齐。老夫人的棺木未入楼里,只停在外头,备了香案香烛供着。

大供奉五十岁上下,穿一件印花的衫子,细看之下,衫子上印的是一种叫折桑的花,说这花有剧毒,寻常人只要一闻了它的香气,便会立刻毒发身亡。如今竟有人将它穿在身上,实在勇气可嘉。

为了迎接陈府众人,楼里今日没有迎客,整个楼里只有陈府众人,几个抬棺的大汉在一楼歇脚,好茶好菜的招待着。

陈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看出去,不远处的望月山像一把倾斜的宝剑,剑尖朝上,直插云霄。宝华寺的飞檐自层层林木中显出一个尖儿来,神秘庄严。

大供奉为陈知川和陈珂奉茶,态度恭敬不失谦逊,陈锦注意到他端茶的动作,发现他竟是个练家子,武功造诣还不低。

没想到陈府里,竟还有这等高手。

陈锦不由看了一眼陈知川,他正低头喝茶,虽然年岁摆在那里,但仍有迷倒无知少女的资本,首先,他很富有,其次,长相也还不错。陈锦一直对西府只有一位叶姨娘表示疑惑,莫非陈知川在外面的哪处宅子里还藏了美娇娘?

大供奉来到陈锦面前,往她喝了一口的茶盏里斟茶。

陈锦道了谢。

大供奉突然道:“二姑娘可练过武?”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陈知川更是直直望来。

陈锦在他审视的目光中,淡定的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陈锦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大供奉?大供奉要如此说话。”

大供奉忙道:“不敢,是我说错话了,还请二姑娘见谅。”

陈锦看着他,眼里留几分淡淡的笑意,“我陈家的女儿只需待字闺中,到了适龄时出嫁便好,至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留给男人们吧,我们不需要,也没有必要。”

她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话说得陈知川面色稍霁,大供奉脸色渐郁,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顺从的猫

喝了几盏茶,陈知川叫来大供奉商谈,陈珂也留下了。

女眷们另寻了一间茶室安坐,陈锦茶喝得有些多,起身下了楼。

陈夫人不放心,让音夏和瑞儿都跟去,红珠和碧玉则留在茶室里伺候。

望月楼后院建得极大,仿着京城府宅的样子做了后花园。

花园里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很是精致。

陈锦找了处地方坐下,望着亭下的池塘,如今已是二月,荷花未开,荷叶铺满了整个池塘,绿油油的,观之心悦。

“姑娘,大供奉怎么知道你在练武?”音夏想起方才屋子里那一幕,现在还觉得心惊。

府里从未出过习武的女子,老爷本就不喜欢姑娘,若知道姑娘在偷偷练武,还指不定会怎么样惩罚姑娘呢。

陈锦说:“那大供奉在陈家估计有不少年头了,他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看穿我也是情理中事。”

“他也没必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呀,这不是将姑娘置于险地吗?”音夏急道。

陈锦沉吟片刻,说道:“这只能说明他对陈……阿爹十分忠诚。”

音夏默默的绞着手帕,不说话了。

陈锦见了,笑道:“这世上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你又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事置气。”

话虽如此,但音夏仍气不过,“他一个供奉,竟然为难姑娘,这不是欺主吗?”

陈锦微微勾起唇角,“欺主?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就是,”瑞儿插话进来,“我看那个大供奉也不是好人!咱们得好好防着!”

陈锦心里好笑,脸却板着,“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当心被人听到。”

瑞儿忙乖乖点头,又凑过来蹭蹭陈锦的袖子,像只顺从的猫,可爱极了。

没坐多久,亭子里竟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九月。

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并不见他是如何来的,仿佛眨眼功夫便稳稳的停在了凉亭外面,也不进来,只站在那里朝陈锦见礼,“九月见过姑娘。”

他出现在这里,陈锦倒不觉得意外,只问:“可是你家主子有事?”

九月点头道:“主子让我来告诉姑娘,近日出门要多留心些,最好带侍从随行。”

陈锦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袖中取出早上收的那封信,让音夏拿去给九月,“这封信我本打算带回京城,你既来了,便带回去给你主子看看吧。”

九月双手接过信纸,直接揣进衣服里,朝陈锦拱手道:“望二姑娘能牢记主子的话,切切珍重。”

陈锦点点头,“多谢,我知道了。”

九月没再多作停留,转身离去。

真真来去如风。

见九月几个起落便出了望月楼的后院,瑞儿只差没拍手叫好,她由衷赞叹:“九月哥哥功夫真好啊!”

音夏敲她一记,“小点声儿!仔细惊动人。”又回头看着陈锦,“姑娘,四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便是了。”陈锦说罢,站起身来,“想来大哥他们的事也该谈完了,咱们回去吧,也快启程了。”

回去时,一路顺利。

当然,在这京城地界上,光天化日之下也没几个有胆子来闹事的。

还未到陈府正门,远远的望见门上挂了白色的帷幔,白色的灯笼在风里飘摇,看着凄凉无比。

安放老太太的棺木由八个大汉抬着,一路抬进府门,停在了正堂里。

府里丫头婆子小厮忙得脚不沾地,连主人家回来了也顾不上。

陈知川刚进了府,管家便领着各管事来汇报情况。

陈锦先送了陈夫人回屋,又与陈茵说了会儿话,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离开几日而已,仿佛像是走了好几年。

院子仍是原先的模样,陈夫人不在,叶姨娘把这个家打理得甚好,府里的一花一木皆是离开时的模样,陈锦洗梳了一番,实在困乏得很,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