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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27)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元徵叫她问得一愣。

他原也没有料到,她竟问得这样直接。

一时倒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陈锦见他怔忡,心中猜想成了真,倒笑出声来,“看来你说想娶我的话,也是作不了数的。”她口气平常,眉眼依旧是那样清冷干净,却无端让人觉得她在失落。

元徵心里一刺,认真其事说道:“是认真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

陈锦没有看他,只道:“汤要凉了,快喝吧。”

元徵见她目不斜视的模样,心里着急,正要开口再解释,陈锦的目光突然飘来,依旧是平常的,却一下子看得他把话全部咽了回去。

她果然生气了。

元徵依言走到圆桌边坐下,方才还香气四溢的牛肉汤突然就失去了味道,颇有些食不知味。陈锦坐在窗边,一转头便能看见他。

半晌,她开口道:“我没有生气。”

元徵放下汤勺,转头看着她。

陈锦说:“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从未共历过福祸,若说期待,确是有些的,只是我这人随意惯了,有便有,没有也不强求。于你,我从未有过强求,所以并不生气。于我自己,只是有些恼怒罢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所以希望你最好也忘记。”

元徵听罢,彻底没了食欲。

他起身,重新走到窗边,微微低头,看着陈锦的眼睛,“我现在便告诉你,我无意皇位,但我有不甘,所以誓要搅乱这皇城,搅乱皇家的倾天权势。”

陈锦听了,突然一笑,“四太子好大的胆。”

元徵笑道:“自我离开若水那天起,便没想过要回去。”

“皇上一心想要补偿你,自然不会放你回去。”

“我不想做皇帝。”他说。

我知道,陈锦在心里说。

若你想做,这江山哪有元修份。遥想当年,皇上在大殿之上,当着群臣的面要策立你做太子,国之下一任主君,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说:我不愿意。

如此直接明了,皇上当场脸色发青,你自下俯视着他,眼神锋利如同睥睨天下的帝王,那般无畏,那般冷酷,偏偏嘴角还带着笑,像个无邪的少年郎。

当时在场的其他几位太子,哪一个不是紧绷着脸,心里却笑开了花。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傻子,放着白白皇帝不做,还拒绝得那样干脆利索。那时她站在大殿之外,里头元徵的笑声穿过了厚重的墙壁直击心底。

那晚回去元修抱了她,激情处他竟放声大笑,“元徵那个傻子!”

她躺在他身下,心底一片冰凉。

与世人不同的便是傻子吗?

分明是世人痴心妄想,一生慵碌,却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眨眼间,似乎已经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十岁

往事仍旧历历在目,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她已经不是常年随侍元修左右的舒展了。

她是陈锦。

陈锦说:“人活一世总有不甘,放下不易,但是执著也求尝是好事。”

元修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便笑:“他当年那样绝决,如今做再多只能说明他有多心虚,我便是要看看,他的愧疚有多少,耐心又有多少。”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渐渐冷下来,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带起几分肃杀之气。

陈锦没有再劝,深知多说无益,“汤怕是要凉了,还要喝吗?”

“要。”元徵忙又回去,喝那碗快凉透了的汤。

“姑娘,汤来了。”音夏把汤端进屋里,路过廊下时给元徵见了礼。

她其实一早来了,只是方才见这里情形不对,便躲起来了。

陈锦接过汤碗,瞟了元徵一眼,转回头来问音夏:“红珠和碧玉在哪里?”

“在房里,天色不早了,我便让她们回去歇着了。”

“吴嬷嬷那边怎么样?身子可有不好?”

“没有。”音夏道:“只是嬷嬷最近因为老夫人一事,精神头不大好,我已让阿风每日做些合口的吃食给她了。”

陈锦喝了口汤,想了想,说道:“你问嬷嬷,我在府外辟一处小院给她住,她可愿意。若是愿意,你明日便去办,若是不愿意,便还留在这里。”

音夏点点头,“我知道了。”

陈锦让她下去了,晚点再来收碗。

头顶的月光仍是清亮,屋里点着的烛火燃了半截,跳跃的火焰映在陈锦脸上,衬得脸上那双眼睛如火把,热烈明亮。

空气一时沉默,但并不尴尬。

一个倚在窗前,一个在廊下。

元徵背倚靠着桌延,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窗边的陈锦,“我听我外祖说,当年我母亲是被从皇宫里赶出来的。”

陈锦入宫时,合妃早已离开多年,她从未见过合妃。

别人记忆中的合妃娘娘端庄大方,有江湖侠女的味道,若生为男儿,定是要大杀四方的。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无论当年是以怎样的方式走的,既然她喜欢的人发了话,她便死都不会再回去,”元徵嘲讽地一笑,“在若水的那几年,她常喝醉,醉了便拉着我的手看着我,一直看,仿佛想要透过我看到那个人,她会一边看着我一边笑,笑到最后就开始哭,我小时候不懂事,常常害怕,怕与她独处。

她力气很大,可能与她从前习武有关系,我屡屡想挣开竟是挣不开,只能任她拉着。到了第二日,丫头们给我更衣时,常发现我身上大片的淤青,她们表面上恭敬,私底下都嘲笑她,一个被赶出皇城的弃妃,整日里竟还在白日做梦,那些嘲笑她的人,最后都死了。”

元徵笑了笑,看着陈锦,将右手举到眼前,给她看,“这只手,第一次杀人,便是那些喜欢嚼舌根但手无寸铁的丫头。”

“那时你多大?”陈锦问道。

“十岁。”

“怎么杀的?”陈锦又问。

元徵说:“仗杀。”

陈锦听罢,轻声道:“轻了。”

元徵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轻了。”陈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若换作是我,定是不肯轻饶了她们的。纵使我的母亲有再多错处,也不容得旁人非议,非亲非故,她们凭什么?”

她说话时眼里有一簇光,如同镰刀的刀刃,薄薄的一层,却锋利至极。

“你不觉得我残忍吗?”元徵问她。

陈锦笑道:“残忍?对敌人仁慈才是残忍。宫中盛传合妃娘娘曾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当年那桩秘事亦错不在她,说到底,她不过也是权力的牺牲品罢了。只是没有想到,富可敌国的若水家竟也保不住她,抑或是,当年离宫是娘娘自愿的?”

这也是陈锦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以若水家那样的财势,若要打压皇后一派虽说难了些,若真有心要博一博也未必会输,但当年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全权接收了离宫回来的合妃,此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培养元徵。若没有合妃自己点头,只怕若水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卖乖

元徵抿唇不语,似不愿再提起这段往事。

陈锦随即转了话题,“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元徵抬头望去,只见月亮已经西移许多,果真是不早了,又想起明日是陈老夫人出殡的日子,该让她早些歇息。

他起身走到窗前,“那我先回去,这是我若水家秘制的清心丸,护心的。”

陈锦接过,丸子用一个小瓷瓶装着,只有拇指大小,看着很是精巧。若水家秘制的东西多了,坊间有那大胆的伪造出来,市价也是贵得咋舌,后来被若水家治了一家仿造最放肆的,这些人才慢慢消停了。

如今掌心里这小东西自然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陈锦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径直收下了。

元徵见她没有推拒,心里高兴,“我明日可以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