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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9)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小丫头仍旧抽抽答答的,说道:“回大爷的话,我叫瑞儿,是二娘子房里的。”

听说是服侍陈锦的,陈珂不由多看了小丫头两眼,续问道:“你在这里祭奠何人?”

“我……我……我在这里祭我的双亲。”

陈珂十二岁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虽不敢说阅尽人间,但小丫头是否说了真话还是能分辨的,当下也不戳破,只道:“你手里的帕子是你母亲的?”

小丫头低头看一眼帕子,忙将帕子揉在手心里,支支吾吾道:“是…是母亲的。”

东远见自家爷好兴致,也没掺和,只在旁边站着,定定地望着小姑娘,然后想起一事来:“你当初卖身进咱们府,不是你阿爹来签的字画的押吗?怎么?你阿爹这么快就没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不得体,但陈珂并未苛责。

只因瑞儿听见这话,吓得两腿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阴冷潮湿的地面莫名承受了一双稚嫩的膝盖,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只余一点闷声回荡。

瑞儿给陈珂磕头,“瑞儿不敢欺瞒大爷,求大爷饶恕瑞儿有难言之隐。”

这丫头这么快就认了错,让陈珂更是好奇起来,因问道:“什么难言之隐?倒说来我听听。”

瑞儿抬起头,也不敢看他,目光只落在他脚上的黑漆皂靴上,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十分纠结的模样。

东远在边上看着着急,催促道:“大爷问你话呢。”

瑞儿似豁出去了,把头重新埋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带着丝丝哭过后的沙哑,语气还算平静,道:“瑞儿有个同乡叫晴雨的,昨些日子无缘无故地没了,因念着平日里的一些交情,今夜是她的头七,便想着来送送她。”

陈珂眉头一皱,想着这晴雨是陈淑房里的一个丫头。

陈珂近些年来鲜少在府中久呆,之所以记得晴雨,是因为她的名字。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晴雨没了?怎么没的?”东远也吓了一跳,晴雨那丫头片子回回见了他都要跟他讨糖吃,他说没有,她不信,非要让他给她变颗糖出来,也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几月前他随爷出发前晴雨还好好儿的,怎么就没了?

瑞儿俯在地上,哭道:“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那日听大夫人房里的紫月姐姐说晴雨没了,我本想去看看,可是他们说晴雨得的是时疫会传染,所以一早便埋了,至少埋在哪儿也没人告诉,我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拿了晴雨的贴身物来祭一祭她。”

陈珂心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心思,然后他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东远向来熟悉他的性子,一见他这表情,心里也是一凛,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事。

“夜深了,你且回去。若要祭晴雨,只管在锦妹妹院子里设坛祭拜便是。锦妹妹心善,定会应允的。”陈珂说完话,将手里的灯笼放在地上,带着东远走了。

这一晚,陈锦睡得晚。

翌日一早便也醒得迟。

一睁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院儿里安静得很,陈锦撑着坐起来,唤了声音夏。

房门应声而开,音夏跟瑞儿两上端着热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瑞儿两眼贼亮贼亮的,昨夜回来时全身都给夜露打湿了,到底还是小孩子,气焰高,今早大早爬起来,也没见有个不好。

陈锦知道她想说什么,此时却不大想听,叫音夏摆了饭用了,便让瑞儿出去,留下音夏。瑞儿知道姑娘肯定不想听昨晚的细节,但是昨晚既被大爷撞见了,晴雨总算是没有白白丢了性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仿佛只要姑娘还在自己跟前,一脸淡然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她便有了底气。

瑞儿关上屋门,把头抵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这都是姑娘给的,姑娘虽然被困在这方寸的小院儿里,但她不是寻常人,总有一天,她会振翅高飞,将这个不喜欢她的陈家甩得远远的。

“大哥那边有什么动静?”待瑞儿出去了,陈锦才问道。

音夏道:“我听服侍大爷的碧罗说,昨夜大爷回去倒没说什么,洗漱后便睡了。只是后半夜,东远突然进了大爷房里,没过多久又出来,出了大爷院子,看方向是三娘子的院子,今早天擦亮,才见东远回来,脸色倒还算好,没见有什么不寻常的。”

陈锦沉吟片刻,“这个东远跟着大哥多久了?”

音夏虽奇怪陈锦这样问,但又想大爷身边虽只有这一个贴身小厮,但姑娘终究是闺阁小姐,哪里会去注意别的男子,便道:“东远是陈家的家生子,他阿爹是大老爷的车夫,所以东远自小便跟着大爷。”

陈锦听罢没有言语。

这个东远,分明是查到了些什么,脸上却不显山露水,这份城府与心机倒也当得起陈珂的左膀右臂。

只是陈珂得知真相后会怎么办?大义灭亲还是助纣为虐?

自古多少贤能之士毁在家族亲朋上,即使你位高权重,一旦为自己的族亲谋取利益,终有一日,会像被蛆附身的烂肉,被拉下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所以陈锦很好奇,陈珂会怎么做。

东府自陈知悬过世后,这家里便是陈珂做主,莫氏虽是主母,却空有名头,不是她没有权力,而是她并无主事之能,争些蝇头小利十分在行,让她打理诺大的一个府第却总显得力不从心。

要说恭俭持家,却还得首推二房的陈夫人。

正文 第二十章修理陈淑(一)

莫氏的院子外种着一大片紫薇花,此时冬季,紫薇花早已凋败,花瓣烂在泥里,衬得那泥黑不溜湫,给人一种死气沉闷之感。

陈淑近日得来的两个得力丫头,慢悠悠地进了莫氏的院子。

她的脸还没全好,是以此刻仍是白纱覆面,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透着丝丝狡猾。

到了上门房口,门外的丫头们打起帘栊,陈淑进了屋,但见莫氏歪在榻上,大哥陈珂就坐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正举着茶盏喝茶,东远规规矩矩地站在椅子后面。

屋里安静得有些吓人。

陈淑近日办了那样一件事,虽也不是头一遭,但最近夜里恶梦连连,梦见那晴雨来朝她索命,吓得晚间不敢睡。此刻见大哥沉着一张脸,心里不知怎么就是一咯噔,双腿差点站不住,好在身边的丫头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莫氏在榻上朝女儿使眼色,陈淑会意,先向莫氏请了安,这才朝着陈珂福了一福,甜甜的叫道:“大哥。”

“跪下!”

陈珂眼皮未抬,冷冷吐出两个字来。

陈淑脸上的笑容一滞,看了眼榻上的母亲,终究是乖乖的跪了下去。

她是被宠惯了的,府里哪一处都得合她心意,莫说是弄死个丫头,就算是把这府里的庶出小姐弄死了也只能怪她们命不好生来是个没地位的。

她是嫡出的姑娘,天生高人一等。

天生便要高人一等。

如此想,自觉给自己壮了胆,连平日里对大哥的畏惧都少了几分,眼泪说来就来,“不知淑儿做错了什么,大哥要让淑儿跪下。”

陈珂放下茶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毫无温度,就像在看臭水沟里的一条虫,里面夹杂着几分厌恶,反问道:“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

陈淑心里一颤,“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

陈珂冷笑道:“你房里的晴雨,是怎么得罪了你,以至于你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昨晚回屋,想起假山处遇见的小丫头,越想越心惊,一夜未曾入眠。

东远回来时,他正在院子里散步,夜色褪去之后,满院积雪显露出来,他的双脚踩在积雪上,如履薄冰的感觉甚是强烈。

陈家虽只是一门商户,但祖上最是讲究清白,如今后院未出嫁的闺阁小姐将杀人当成了家常便饭,这是何等样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