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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28)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陈锦垂下眼睛,子容是陈珂的字,元昀既这样的称呼他,表示两人关系匪浅,想了一阵,因对音夏道:“你去跟大爷说一声,我有想买的东西,便不跟他在一处了,买得东西自会归家,让大哥不要担心。”

音夏答应着去了,没一会子回来,“大爷与贵客聊得正高兴,让我来问姑娘要不要过去坐坐?”

陈锦又想起陈珂要给她与元昀牵线的事,摇摇头,“你去回了大爷,就说有缘自会相见,今日便到这里。”

音夏又去了,这里陈锦起身,瑞儿替她把大氅穿上系好带子并将帷帽重新戴上,音夏也回来了,主仆三人出了厢房下楼,出了青云台。

陈夫人挑的两个小厮将马车牵过来,陈锦与两个丫头上了马车,俩小厮分别坐在两边,赶着马车往前行去。

元昀立在窗边,看着那马车走远,回头对陈珂道:“那小姑娘便是子容的妹妹?”

陈珂朝他拱了拱手,“正是舍妹。”

“我瞧着子容生得这样一副好模样,令妹该也有倾城之姿吧。”元昀笑着,举起杯子呷了口茶,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不逼人,不声势。

陈家人长相都不算差,这话虽没人对陈珂说,但他也有这样的自知,当下笑道:“二公子快别折煞我了。我这妹妹是我二叔的女儿,虽有天人之姿,但从未以此自恃,性子柔和得很。”

陈珂极少与旁人谈及家人,所以元昀听罢这话有些诧异,心道陈珂对这个妹妹似乎格外上心些。

当下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道:“上次去江淮赈灾未令父皇满意,着令我与三弟年后再下江淮,重新整理此次事宜。”

陈珂与元昀相交一年,从未就朝廷之事谈论过,现在元昀对他说了这样的话,陈珂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元昀看了他一眼,续道:“我与子容已认识一年有余,不知子容可知我在想什么?”

陈珂突然跪下,头磕在地板上,诚惶诚恐道:“草民不知。”

元昀将他扶起来,面朝窗外,缓缓说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在父皇心中并不出彩但也不算平庸,父皇喜欢的是大哥元庭,我看在眼里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大哥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我下江淮时母亲病着,初时只以为是伤了风过些时日便好了,前几日我入宫去看她,无意得知她是被人下了毒。”

正文 第三十章若水河畔

陈珂心中一凛。

元昀成年后便出了宫,皇上为表疼爱亲赐府第,准他每月入宫觐见如妃不必通报,元昀在所有成年的皇子中算是比较得宠的。

只是皇帝的后宫历来与前朝息息相关,有人敢给如妃娘娘下毒,这已说明元昀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一些人。

如今在成年的皇子中,常在御书房走动的不过大太子元庭、二太子元昀、三太子元修。元修因生母出身不高,前些年还不得圣宠,近些年因替朝廷办了几件大事,才翻了身,平日里这三太子行事十分低调,旁人也看不出其有太大的野心。

元庭母亲因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嫔,故而一出生便深得重视,如今皇上虽正值壮年,但遗嘱还未立下,难保迟则生变,有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这些人会是谁,其实不用多想便能得出答案。

陈珂脑中一时百转千回,嘴巴却闭得严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他些许猜到了元昀跟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他的身后有整个陈府,这陈府里又有二叔的西府,他不能贸然承诺什么。

元昀仍背对着他,头微微抬起望着不远处的天际,缓缓吟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这世间事,看透是生,看不透便是死,我从前总以为我们虽是生在皇家,只要心态平和自然,终究不会走到兄弟阋墙相杀的地步。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言语中皆是嗟叹,元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拉住陈珂的手,“子容可会看着我死?”

陈珂没有迟疑,回答道:“我与二公子虽只识得短短一年时间,但心中早已将二公子当作真挚好友,自然是不愿看到你死的。”

元昀微笑着看他,手上微微用力,“那便请子容与我站在一处,你我一同杀出一条血路吧!”

血路。

陈珂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为这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他有顾虑,所以有了软肋。

他不敢贸然应允什么,因为他身后是整个陈府的兴衰。

时值正午,陈珂带着东远出了青云台,打马回府。

元昀依旧站在窗前,看着陈珂的身影渐行渐远,如影子般存在的长随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公子,这陈珂太过优柔寡断,方才公子那样动之以情他竟半分不肯松口,若他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人,恐会酿成大祸。”

元昀将手扶在窗柩上,缓缓说道:“大哥身后有墨氏一族支撑,墨氏财力雄厚,身后势力亦不容小觑,如今城中各方势力均保持中立,不亲近谁也不愿得罪谁,那件大事不仅需要朝中重臣支持,更需一个与墨氏财力相当的家族为我提供财源。”

“论财力陈家确实可观,但陈家只是一介商户,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这样的助力似乎单薄了些。”长随道。

元昀笑道:“当年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在陈家小住过一些时日,你认为,若陈家只是普通的商户,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他们头上?况且,太皇太后是何等尊贵,怎会屈尊降贵的去一门商户家小住?”

闻言,长随方止了话头,不再说下去。

太皇太后在陈家小住之事外间甚少人知道,元昀会知道自然是细密查过的,如今太皇太后虽已仙逝,但她当年在陈家小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这个事实让元昀觉得稀罕,同时更猜测陈家在商户外表的遮掩下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江南若水河畔。

一座水寨拔河而起,寨子周围十步一岗,哨兵如织。

年轻的小厮自水寨里出来,急匆匆奔向不远处的一座小阁楼。到得阁楼下,也不进去,只抬手敲敲门,将手中的书简放在门口,恭身退走。

半晌,木门应声而开,只开了五指宽度,一截素白皓腕自门内伸出,将书简取走,木门转而重新合上。

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空旷得有些吓人。

美丽的少女将书简展开,撅眉深阅,片刻后,她上了楼。

楼上是一个露台,露台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石桌,桌上有酒有菜,有书有剑。

少女朝着某个方向微微一福,道:“主子,可以出发进京了。”

顺着她的目光,一个年轻男子正躺在摇椅上,眼睛半睁半闭,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良久,才听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

又过了半晌,年轻男子睁开眼睛,目若寒潭,唇如利剑。天光敞亮,照射在他脸上,衬得这张脸愈发眉目若画,俊美无俦。

正是元徵。

他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身上宽大的青色外袍直拖到地上,像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鹰,只待一阵东风来。

“柳杨,此次进京凶险万分,你不用跟着。”年轻男子背着双手,看着不远处的无望山,口气平淡。

唤作柳杨的少女轻轻颌首,“柳杨在此静候主子佳音。”

男子微微一笑,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抹嘲弄,“既然他这么想我回去,那我便去一趟,看看能否搅得那巍峨凛然的皇宫天翻地覆。”

柳杨掩唇轻笑:“当今圣上只怕又要睡不着了。”

男子转过身,一双浓墨如玉的眼睛瞬间闪过无数情绪,一时复杂难辨。手臂一伸,拿过桌上已开的酒瓶,仰头饮下,一时目光如炬,笑声狂放:“痛快!”

柳杨静静候在一旁,低垂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