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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73)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呀,姑娘怎么学起我了?”瑞儿见她坐在台阶上,不由嘻嘻笑道。

陈锦不回答她,只端着碗,趁着热气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空碗递给瑞儿,“再去帮我盛一碗。”瑞儿接了碗,欢欢喜喜的奔进厨房,大老远都能听见她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

陈锦听得有趣,低低笑出声来。

然后,她抬头,直直望向院角的那棵上了年纪的榕树,开口道:“公子似乎格外喜欢爬树。”或许因刚刚笑过,话里的余韵还未褪去,听在耳里像春初刚冒的新芽,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元徵从树上飞身跃下,堪堪落在榕树下的一块空地上,对着院中坐着的陈锦拱手道:“姑娘好眼力。”

跟着元徵跳下树来的九月内心很崩溃。

他们原是要进宫的,但是主子突然说要出去走走,他便只能跟着。然而从府邸出来,主子径直往陈府去,九月心中便是咯噔一声,但也不敢出言发问,只能闷声跟着,最后两人停在陈家西府的侧门外。

九月看着挡在眼前的高墙,心想主子该回去更衣入宫了吧,结果……

元徵当着他的面,直接一个飞身……翻墙进去了。

虽说他这位主子平日里很是吊儿郎当没有个正经,但光天化日之下翻人墙头还是头一回。这比让他青天白日去掳个黄花闺女回来还要惊世骇俗。

莫不是真看上陈家西府那小娘子了吧?九月心想。

九月没忘记那日在街上掳走陈锦的场景,这个陈家的二小姐太过冷静,比他这个掳人的还要冷静,在人流撺动的街市上,陈锦反抓住他的手臂,对他说:“别吓着我的丫头。”

九月当时就是一愣。又想起那晚他去陈府掳人,陈锦假装就范,实则早已在院外埋下了伏兵,这就是让九月十分挫败的原因。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哪里来的这份胆识和冷静?

九月想不明白。

“九机玄黄图早已归还,不知这府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公子感兴趣的?”陈锦坐在台阶上,望着树下的青年,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话语里透出几丝不易察觉的不欢迎。

元徵凤眸一闪,嘴角含着淡淡笑意,“那日让人强行带姑娘入府,元徵心中委实过意不去,特来赔礼道歉。”

“公子不是早已送了几箱厚礼过府吗?”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来干什么。

元徵呼吸一滞,第一次遇见这种不被自己外表所迷惑的女子,而且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

“姑娘讨厌我?”话便这样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元徵和陈锦皆是一愣。

身后站着的九月更是差点以手扶额,若是地上有缝,估计他会迫不及待的钻进去。他跟了十几年的主子,竟然会有这么挫的一天,简直丢人。

陈锦很快反应过来,依旧是不愠不火的语气,“我与公子不过数面之缘,何来讨厌一说,不过是不熟悉罢了。”

元徵上前一步,正待说话,厨房方向突然传来瑞儿的声音,“姑娘,汤来了!你等久了吧?音夏姐姐说汤有些凉了要再热热才能喝。”炮仗一样的说了一溜,瑞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

陈锦看向榕树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元徵的身影了。

“姑娘在看什么?”瑞儿环顾四周,院子明明跟刚才一样啊,有啥好看的。

“没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三章补偿

元徵如来时般翻墙走了,跟在身后的九月内心已然在咆哮。

两人回了府邸,九月终于忍不住问:“主子,咱们干嘛要跑?”这有失风度,尤其是他这种武艺高强的人的风度。

元徵脚下未停,说道:“姑娘家的名节重要。”

九月:……

元徵回府更了衣,这才带着九月进宫。

自从京城里平空多出个四太子之后,皇帝元桦就更加不避讳了,每日上朝后都要留四太子在御书房里坐坐,有时候说说政事,有时候下棋喝茶。似乎自打元徵回京后,就没其他三位太子什么事了。

对此,元昀和元修还沉得住气些,大太子元庭可就没这么有耐性了。

元徵入了宫门,恰巧遇见要出宫的元庭。

两人皆在马上,堪堪打了个照面。

元徵依礼给元庭见礼,元庭坐在马上,一脸傲然的看着元徵,半晌才道:“是四弟呀,这是要入宫伴驾吗?”

元徵笑道:“父皇找我去陪他下棋。”

元庭轻抚了下手里的马鞭,笑得平和自然,“你初回京,父皇每日想见你也是情理之中,你便去吧,只是近来各地呈上来的奏折都不大好,父皇脾气大些,你多担待着。”

元徵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父皇脾气不算大吧,每日里精神抖擞的,上朝的时候中气十足,但是人却温和。更何况,后宫里的那些个嫔妃可一点不觉着父皇凶,大哥你别胡说。”

元庭一口差点没上来,他什么时候说父皇凶了,他明明说的是脾气大些!

元徵却不等他为自己辩驳两句,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父皇怕要等急了,大哥我先走一步。”然后潇潇洒洒的与元庭错肩而过,只余一把笑声留在风里。

元庭望着元徵渐走远的身影,面目狰狞,气得狠甩了一下马鞭,离他最近的随从脸上立时便多了一道血痕,也不敢呼痛,只一味低着头,抖着身子。

元徵到的时候元桦正在批奏折,太监通报元徵进来,元桦头也不抬,朝他招手。

待元徵走近案台,他拿起手边合上的奏折递过来,“这是江淮一带刚刚呈上的奏折,你看看。”

元徵却不接,右手抚摸案角上放着的一尊貔貅,嘴里道:“这看奏折的事儿臣向来不懂,还是让大哥二哥他们来看吧。”

元桦皱了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事你总要先熟悉起来。”

元徵裂唇一笑,“父皇莫不是想把皇位传给我?”

书房里有片刻安静,元桦道:“有何不可?”

似乎惊讶于皇帝的抉择,元徵意外的挑高了眉,随后拧起眉毛,仿佛在思考要如何拒绝。元桦不待他说话,续道:“你是我与阿龙的孩子,我自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元徵深深的看着他,“那也要看我想不想要。”

这次换元桦挑眉,“为什么不想要?我的江山,我的皇位将来全都是你的。”不知是否因为心存愧疚或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元桦在这个儿子现在总是自称我,大概是想以此来告诉元徵,他们相处时,只是一对普通的父子,不是皇帝与臣子的关系。

元徵满不在乎的笑:“我自小野惯了,不愿被束缚。”他的眼睛承继其母,眸似点漆,仿佛镀着鎏金,只要望一眼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此刻这双眼正静静的看着上位的中年男子,似怒似怨,似笑非笑。

元桦被这双眼看得一怔,喃喃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太像她了。

一样的坚韧,一样的无畏。

即使面对着滔天权势,也不为所动,只要心之所向,只要从始自终。

皇帝内心划过一丝愧疚,然后这份愧疚就像锦帕上划开口子的利刃,一旦开始便再也收不住。

元桦说:“是我对不起你阿娘,对不起你。”

“父皇不用抱歉,”元徵无所谓的笑道,“这些年我在若水家过得很好。”

这句话说不出的刺心。

元桦这下真是说不出话来,坐在案几后,缓缓的以手撑着头,掩住了脸上的表情。

元徵看着他仍旧伟岸的身躯,想起阿娘走时的雨夜,窗外风疾雨烈,一脸病容的女子平日里再怎么容颜绝色,到了临死这一刻亦是苍白得让人心惊,她握住他的手,紧紧握着,好似要把指甲嵌进他的肉里。

她说:“别恨他。”骄傲了一生的女子,无数日夜难以忘却为了家族亲情被抛弃的怨怼,临死这刻,却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