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君(223)
这打趣的口气引得裴瑾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成哑巴。”
萧墨摇摇头,想起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他将怀中带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这是钟大夫配的这个月的药剂,你得了空进宫递给太子去。”
裴瑾琰挑眉,伸手接了过来,“我还想着过几日去拿,没想到你竟先一步拿了。”
说着,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那目光让得萧墨不自在地咳了咳,“没旁的事我就先走了。”
裴瑾琰勾起唇,看着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不免失笑。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将它搁在了几上,微微仰身靠在大引枕上。
其实,谣言这件事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比如,为何会有人故意引到他身上来。
他相信不会是陆苒珺,若是她要做,就不会光明正大地让他知晓此事。
所以,究竟是谁呢,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谣言的事正如裴瑾琰所估计的那般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虽未着重处罚薛家与裴家,可对这两家皇帝都开始戒备起来。
无论这谣言是何人所造,不得不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薛家的确该防,那几句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却也是事实。
薛家的名头太盛,竟连他这个皇帝都要压过去了,帝位还不是囊中之物?
因此,他首先撤了薛家最出色的幼子的公务,将他从兵马司调离了出去。
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连对薛历也是多有打压。
身为被皇帝怀疑的对象,他不得不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即使再苦也说不得。
而二皇子原本进了兵部,如今也被皇帝寻了借口勒令在府中待着,美名其曰,多享享为人父的乐趣。
京都一再生变,百官好不容易熬到了腊月,气氛才有所缓和。
初五这日,陆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从前是准四姑爷,如今只是表少爷的苏恒,竟会在成亲前一日登门。
府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到耳里,苏恒恍若未闻,他只是立在园子中的亭子里,周围的花草早已枯败,就连对面的池子也被冻成了冰,上面落着厚厚的雪。
这怕是他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知道,等的人已经来了。
转身,披着狐裘,一身紫衣的陆苒珺映入眼帘,衣角微动,青丝如瀑,缓步过来的模样,当真几可如画。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也是头一次这样放肆地打量着她。
而陆苒珺似是也察觉到了一般,并未恼怒,只是停在他三步之外,静静地立着,一双眸子清冷如辉月,毫无他所有的苦涩。
从前有些看不清的东西,在这个都已经明了,苏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早就应该知道她对自己并无那种感情不是么?
“我明日就要成亲了。”最终还是他先打破了沉寂。
陆苒珺恍了恍神,开口道:“那……恭喜表哥了。”
她的声音微低,除了这个,她竟不晓得要如何与这个曾经差点儿成为自己未婚夫婿的人说话。
即使他们还是表兄妹!
当真太过复杂。
“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么?”苏恒看着她,贪婪地不肯移开眼半分。
陆苒珺抿唇,脸颊边有一丝碎发拂过,随风微微晃动着。
她能说什么呢?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娶了吧,或者是莫要勉强自个儿?
不,这不是她该说的,因为她并无那个资格。
“苒珺只望表哥能好好的,这就够了。”
“果然,”他轻笑一声,“这才是你啊,苒苒!”
陆苒珺移开眼,虽对他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可好歹也是亲人,她不想看到他痛苦。
见她如此,苏恒反而好受了些,这便说明,在她心里,自己也是占着一席之地的不是么?
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他道:“年后我就要离京前往西北了。”
西北?
“你去那儿做什么?”陆苒珺转过眸子,看向他,“去一趟西北至少也要月余的路程,这样来回,你还能赶上春闱吗?”
“不,赶不上,也不想赶了。”
“什么?”
苏恒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我准备入伍,年后便前往西北留在边关。”
陆苒珺怔住,呐呐道:“可,表哥你,不是想考状元吗?”
苏恒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缱绻而温柔。
“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要娶的人已经不再是她了。
第282章 誓言
陆苒珺明白他的意思,可正因为明白才更难以接受。
心突然变得沉重得起来,她道:“即便如此,也没必要去参军,西北一带多有暴乱,你这样,置舅舅舅母于何地。”
“我心意已决,文书已经递上去了,再无更改的可能。”苏恒牵起一抹微笑,仿佛要去那种地方参军的人不是他一般。
陆苒珺攥紧手掌,文书都递上去了,这么说,她父亲也应该是提前就知晓了,可却没有告诉她。
“你这般,又置徐五她于何地,她可是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苏恒眸子一凝,骤然冷了下来。
她果真已经知道了。
“那个孩子……苒苒,我……”苏恒想要说什么,陆苒珺却摇摇头,“表哥,那是你的孩子,徐玉珠也将是你的妻子,更是你孩子的母亲。”
苏恒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索然。
“我知道!”他深吸了口气,突然,抬手一揖到底,“苏恒在此立誓,将誓死守护陆苒珺!”
陆苒珺一惊,“表哥?”
苏恒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直起身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刻入心间,一瞬不瞬。
“我走了,”他转过身去,顿了顿,又道:“成亲那日,我不希望你过去。”
陆苒珺未来得及说什么,人已经离去,只留下空中划过的淡色衣角。
“你该守护的人是徐五才对啊!”
亭子里只余下她呢喃的声音。
过了片刻,陆苒珺才离开亭子,对面的假山后,一席锦袍荡了荡,随机走出一人。
温雅的气质,俊美的面容,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
回到院子里,陆苒珺失神地坐在炕上,透过窗子不知在看着何处。
跟在身边伺候的东篱此时默默地陪着,就连一向吵闹的南悠与欢言也异常安静。
许久之后,陆苒珺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轻声问道:“外头是如何说苏家与徐家的婚事?”
这些日子她未曾问过,就是不想太过麻烦,可如今看来这么着也不是法子。今日这番话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她开始不确定这桩婚事真的能好好地么?
东篱与南悠相视一眼,前者道:“回小姐,外头替您打抱不平者居多。”
至于是如何说的,这个不用她说明陆苒珺也清楚了,自古人言可畏,有时是,那一张张嘴可比刀剑厉害得多。
“明儿个母亲问起就说我身子不舒坦,不能陪她去苏家了。”她原是想去露一面好打消两家不和的传言,毕竟苏家是自己的外家,若是真让人觉得两家不和,苏家在京都怕是要遭暗刀子的。
可如今苏恒的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他不想见到她,那自己也只好应了这个要求。
“是,小姐。”东篱应诺道。
翌日,大夫人与三夫人戚氏一同出了府前往苏家,马车里,大夫人似是不经意间询问道:“怎么珺姐儿没来么,不是说她也打算去露露面儿?”
戚氏腼腆地笑了下,“早上院子里来人说她昨儿个受了凉,有些不大舒坦。”
“这样啊,”大夫人笑了笑,“这不想过去也是情理之中,任谁见了自个儿的未婚夫婿到头来娶了旁人都不会舒坦。”
“大嫂慎言,苏恒与四小姐尚未定亲,并不算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