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皇子压上身(5)
暮染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好多天了，他从来不问她的来历，也从来不向她打听事情，每日就是给她端来汤药，甚至连话都不是很多。
他脸上总是挂着清冷疏离的微笑，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也不会令人亲近，就像遗世独立的某个存在，甚至有些不真实。
然而，上一刻暮染还以为池墨是遗世独立的世外仙人，可下一刻，她便真正领教过了此人的毒舌功夫。
“你说的是真的？我……当真有绝症？”
“我有必要骗你吗？”
“可是……可是我好端端的怎会得了绝症？”
池墨冷冷的看了眼她，颇有点不耐，“准确的说，不是绝症，而是毒，一种无解的毒，这种毒自你出生便存在十多年了，即便你这次命大活下来，也绝对过不去十九岁，很快便会成为世间的一缕亡魂。”
暮染愣了一下，这才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眼前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垂在身侧的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为什么要告诉我？”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噩耗，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一旦知晓自己活不过这一年，任谁心里也膈应吧？
尤其是在她重伤复原之后……
池墨负手而立，微风吹动着他耳边的黑发，低沉的嗓音，微挑的剑眉，看似淡然的星眸，淡淡的一瞥，却让人心惊胆颤，“每个人都有知道自己死亡的权利。”
“……”
不知道为什么，暮染忽然有种想把眼前这男人狠狠暴揍一番的冲动。
“小女子还要感谢你的告知了？”这句话是她强忍住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说的。
“无需，反正你也没多长时间可活。”
“……”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男人不个高人？他分明就是个心肠冷漠的毒舌好吧？
暮染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了远处的树林，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该离开了，谢谢池公子对我的救命之恩，日后我必当……”
“我从来不需要一个将死之人的报答。”在暮染还未说完之前，男人冷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打散了暮染心底那仅存的丁点感激。
深呼吸……
再深呼吸……
扬起笑脸，暮染从来不让所谓的死活影响自己心情，尽管脸很丑，可她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无论如何，暮染心里都是感激的，我已经在此打扰数日，明日便打算离开了。”
池墨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子，一双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她：“虽然你笑起来很难看，十分影响我的食欲，但念在你时日不多的份上，我不会嫌弃。”
“……”她知道自己容貌不好看，也经常有人因为她脸吓得远离她，但眼前这个男人没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吧？
男人这般毒舌真的好吗？
瞧着少女脸上僵住的神色，池墨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目光淡淡掠过她脸上的青筋，转过身直接离开，“趁你没多久日子可活，还是去完成你未了的心愿吧。”
暮染一愣，怔怔的看着男子飘然似仙的背影。
未完的心愿？
难道……
他知道什么？
默默的低下头，暮染轻轻闭上了眸子，脑海间，再度闪现出了曾经的一幕幕。
死亡，并不觉得可怕。
只是觉得这么早死了，侯爷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至于世子……
暮染自嘲的笑了笑，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呢。
池墨扫了眼思绪飘远的少女，转过身，独自一人来到了炼药房。
刚要关上门时……
突然，杀气顿显！
门侧，一抹白色闪电般扑来，尖利爪子狠狠朝着他脸颊抓去。
池墨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身姿轻灵躲闪，长臂一身，五指成爪，轻而易举的将小白狐捏在了手中。
看着它对自己愤怒呲牙咧嘴的样子，他挑眉，嗓音清冷：“反悔了？”
小白狐拼命的挣扎着，瞪着眼睛，皮毛炸刺着，那架势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腹黑狡诈的白衣男人一口咬死！
池墨自然知道小白狐为何如此暴躁的原因，他轻轻一甩，便把它扔到角落，不以为然的说道，“她从出生就被人下了毒，这种毒时间久远，而且十分特殊，我根本治不了她。”
冷冷一瞥，他看到了小白狐眼底的不信任，一幅他说谎骗它的模样。
池墨抿唇，细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我并未骗你，况且我已经将她救活了不是么，现在的她不是好端端在你面前吗？所以你和我之间的协议，依然生效。但她身上的毒，我解不了。”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理由为一个毫无相干的女子，费心思去研究她身上的毒。
小白狐听他这么说，原本愤怒的眼神黯淡下去，最后它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扭过头，一溜烟儿跑了。
池墨毫不在意的眯了眯眸子，回头继续忙碌自己的药材。
第二天，当暮染要离开之时，结果发现那只可爱的灵狐缠住她，硬是非要跟着她。
暮染神色尴尬，一幅‘我绝对没有拐带你灵狐’的意思。
池墨负着手，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冷风吹动他洁白长衫，仿佛像个世外高人一般飘飘欲仙，可是此刻暮染已然领教过了此人的毒舌腹黑，早就不把他当成什么高人了。
见他不说话，也不看这边，暮染神色更加别扭了，“那个，我没有要把它拐走的意思，我要走了，你把小灵狐带回去吧。”
她以为池墨生气了，不由得摸摸鼻子，心里十分冤枉，可她视线触及到死死抓着她裙摆的小灵狐，又是一阵无奈。
这个小家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甚至有些委屈。
暮染心头立刻软了。
“既然你和它有缘，便叫它跟了你去吧。”
不等暮染回神，便被池墨这大方的话语惊得一愣一愣的，似乎不确定的问了句，“真……真的？”
好吧，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欢喜。
池墨并未回头，依旧淡漠的看着山顶远处，寒风中的嗓音空灵缥缈，仿佛穿透很远的山谷回荡一般，“自是真的，你带着它去吧，玩够了，它自然会回来。”
玩够了？
好吧，暮染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
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想把灵狐送给她，只是让灵狐出去‘玩一遭’。
随后，她又想到什么，略微担忧的皱眉，“可是，若它被那些贪婪的人们看到，岂不是……”
“这个无须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解决。”池墨不以为然的语气，仿佛天下间没什么能难住他的问题。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小瓶子，抬手扔了过来。
暮染连忙伸手接住，疑惑的问，“这个是什么？”
“将此物用水稀释，涂抹在灵狐的毛发上，自然不会有人看出它的本来面目。”
池墨转过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长袖随风飘动，修长挺拔的身子迈着优雅淡漠的步伐离开了暮染眼前，朝着他的专属药房而去。
在暮染的印象中，池墨多半时间都是在药房度过，不知他在研究什么，应该又是一些奇怪的药物。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对着小灵狐微微一笑，向它伸出了双臂，“跟我走吧。”
只见白影一闪，小白狐便欢乐的扑在了她怀中，用那毛绒绒的小脑袋撒娇般的蹭了蹭她身前，可爱呆萌的样子又把暮染萌的呵呵直笑。
就这样，一人一狐离开了山上，朝着山下殇城而去。
当他们走出很远一段流程后，池墨才从药房内出来，站在高高的山顶，看着那一人一狐渐渐离开的背影。
阳光铺洒，竟是意外的柔和。
他缥缈深邃的眼眸一眯，有些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
世界上当真有不怕死的？
自昨天她知自己活不长后，竟无半分的秃废与沮丧，仿佛昨天事儿没发生过一般，依然活的潇洒如风，在她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几乎找不到丝毫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