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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快穿](102)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奴隶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低声啜泣了起来。其他人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也只是靠着车壁,一言不发,神情冷酷得近乎麻木。

在这一行人中,青年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他的手指始终按在自己的唇上,似乎连淡金色的头发也修整过了,露出其俊美干净的一张脸。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护着一个包裹,缓慢地嗅闻着唇上的味道,像是要从上头再找到那位少爷留下的气息。

“我、我不想去!”

随着车越来越靠近,少女终于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着爆发了。

“我不想再落到这群恶魔手里——他们都该死,他们一个个都该死!”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感觉脖颈猛地一凉,脸颊旁两小簇拳曲的发丝应风而落。少女的身形猛地哆嗦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怔怔地抬起头。

对面的青年银灰色的眼睛里像是装着座无法融化的巨大冰山,那里头的颜色震慑得让她心慌,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在看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别让我再听见你这样评价我的主人,”他站起身,不紧不慢收回方才被扔出去的东西,重新收至手心里,坐好,“否则,下次就不是头发了。”

少女的指尖都被吓得冰凉,一时间竟然感受到了自心底而生出的巨大惶恐。她扭过了头,不敢再和青年的目光对视。

迎接他们的是在布莱登家已经待了近四十年的管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他的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雪白的衬衫洗得笔挺,外头黑色的燕尾服也扣得一丝不苟,袖口规规整整戴着黑曜石的袖扣。他打开自己胸前揣着的怀表,这才又抬起眼,看了眼前这群新人一眼。

纵使是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

“少爷昨天买下的最后一个人,是哪个?”他慢慢说。

银灰色眼眸的青年上前一步。

“就是你?”

管家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对方身上显然属于厮杀过的气质,心中便越发不喜。他把今天收到的德洛丽丝的信向兜深处放了放,淡淡道:“你跟我来。”

青年一路被领至了阴暗潮湿的地下,面前是满满一盆待洗的衣衫。旁边一同干活的奴隶不过掀起眼皮望了望,又飞快地垂下头去,继续干活,管家站在门口,命令道:“就这些衣服,上午必须解决干净。否则,你也没什么在布莱登家待着的必要了。”

青年的身形顿了顿,随即躬了躬身,不再言语。

他一句怨言也没有,便卷起了袖口处的袖子,站到了那堆衣服面前。

——只不过是干活而已。

比起那些朝不保夕、需要厮杀才能混出一条血路的日子,他早已不知幸福到哪里去了。甚至在这宅中干活,他偶尔还能看见那位尊贵的少爷。

他的主人。

身旁的奴隶小心翼翼抬头望了望,见管家走远了,这才探过头来,低声问:“你叫什么?”

青年道:“我没有名字。”

奴隶奇怪:“你的父母还没给你起名字?”

这话刚一说完,他便像想起了什么,忙干笑两声,打了岔,“这也是正常的,我们里面也有许多人都不会有名字,或者干得好了,能让主人赐一个。”

青年银灰色的羽睫颤了颤,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了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忽然道:“少爷......会给奴隶赐名吗?”

“少爷?”站在他旁边的人一愣,随即表情变了变,“你说的,是哪位少爷?”

青年犹豫了下,低声道:“我并不清楚这府上有几位少爷。”

他有力的手指搓洗着衣物,出于某种私心,并不想与对方分享那位少爷令人目眩的神姿。

“还能哪位?”旁边的奴隶说,“这里面,只有一位真正的少爷,尤里西斯少爷!”

他重新扭转过头,仍然有点不敢置信,“可你们都是被尤里西斯少爷买回来的吗?——这不应当啊,在经历过这样的事后,尤里西斯少爷怎么还会从交易所中买人?”

尤里西斯。

这是青年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他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暗暗地咀嚼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足以匹配得上他的主人碧绿的如同翡翠的瞳孔。他的手指浸透在冰凉的水里,手心却烧得滚烫,像是有什么炽热的管子,一直将温度连到了他的心上。

“尤里西斯少爷啊......”身旁奴隶搓洗着衣服,语气中也慢慢地染上憧憬,“这么说,你见过他了?——我敢打赌,纵横三百里,你也再找不出那样漂亮的眼睛、那样纤细的脖颈,甚至连那些小姐们,也绝不具备这样的美丽了。”

他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青年默不作声听着身畔的人赞扬他的主人,瞳孔湿漉漉的,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

他在宅子里干了一天活,始终都只能待在地下,没有任何上去的权利,更别说是见到那位娇贵的少爷。直到晚间,各色奴仆忙来忙去准备着晚宴,他才听见几个厨房女佣说上几句。

“少爷生病了,”其中一个女佣说,“管家嘱咐,希望将今晚的晚餐准备得清淡点,熬上汤,让拜尔送上楼去。”

“少爷生病了?”

另一个女佣讶异道,“难怪今日都没见他下楼,医生已经来了么?”

“拜尔说是发热,”先前说话的女佣叹了口气,“恐怕是昨晚夜里才回来,受了点凉......”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一眼瞥到了正在墙角处怔怔站着的青年,不由得斥责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干活了?”

仿佛雕塑一样的青年这才动了动脚步,重新将沉甸甸的脚提起来,朝着干活的地方走去。

他剩下的活计全都干得心不在焉。手上分明在干脆利落劈着柴火,心神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直到此时,他才痛恨自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隶。

倘若他不是奴隶,哪怕只是一个男仆,他也会拥有推开门的机会,看看他的主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兴许可以靠近那张神圣的床,慢慢扶着对方的脊背,让他坐起来,为他的少爷把松松垮垮的衣领都整好——

可偏生,他只是一个奴隶。

青年手下的动作更重了。

冬日天短,晚饭过后不久,宅中的主人便都回了房休息。青年也慢慢走进了自己休息的小房间,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转过头去,是管家站在门口。

“你现在上去,”管家说,“将一楼和二楼点着的火炉都灭了,废的柴火全都捡出来扔掉——小心点,不要把地毯蹭脏了,也绝不能把主人吵醒。”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并不能被主人看见,还需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刨出灰烬,只有地位低贱的奴隶才会去干。可青年听见这话,身形却忽然颤了颤,眼睛里也像是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他勉强握了握自己战栗的手指,站在暗与明的分界处,低声道:“是。”

管家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像是对他奇怪的态度有所察觉;可纵使是阅尽风霜的管家也不清楚这个青年眼睛里头的光是什么,只好简单挥挥手,示意对方快一点。

青年提着桶和小铁锹,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大厅中的只有几根蜡烛还在燃着,跃动的烛光将他的身形拉的长长。他手脚麻利地把一楼的火炉全都处理掉,随后脚步顿了顿,不发出一点声响,踏上了去往二楼的台阶。

脚下全是柔软绣花的地毯,仿佛踩进了云端里。

壁炉在二楼的书房内,青年默不作声将其灭了,眼睛朝着走廊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他缓步拎着手中工具出去,犹豫了下,随即借着桶中的水洗了洗手,靠近了另一间房间。

那扇门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尤里西斯”。

“主人,”他的手轻轻在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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