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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好颜色(29)

朱照业扒了她的衣裳,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伸手往她腰间淤青的部位探去:“这里可疼得很?”

“你说呢?”瑶光一边冒汗一边咬着牙,面相凶狠。

朱照业的手继续在她腰间寻摸了两下,她的腰盈盈一握,纤细得很,不知道是吃什么养大的,皮肤细若凝脂,他粗糙的大手抚摸上去像是在用一把生锈的铁刀摩擦上等的绸缎。

“大概是肋骨断了。”凭着丰富的受伤经验,他判断道。

瑶光疼得丝丝吸气,纵然想在他面前努力维持高冷的模样,但因伤处实在太疼而忍不住哭出声来。

“呜呜呜……”

闻此哭声,朱照业身躯僵直了一瞬间。他还记得她挥剑隔袍时的决然,那时她同样是眼中含泪,坚毅果决,让他愧疚丛生。可此时的哭又与那时的不太一样,不知为何,他心尖儿升起了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被火星燎了一下,又痛又痒。

“别哭。”他笨拙地伸手想为她擦泪。

“啊——”她惨叫一声。

他的袖子落入了她的眼里,扎人得要命。

朱照业越发慌乱了手脚,赶紧俯身上前查看:“是不是戳到你眼睛了?”

红彤彤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他戳红的还是她自己哭红的。

她一时气结,咬着唇,撇开眼不看他。

“六娘……”

“莫要如此称呼我。”她粗暴地打断他。

朱照业:“好,那就瑶光吧。”

瑶光怄气。

“王爷,大夫来了。”金水在外面通报道。

“请进来。”

拎着药箱子的大夫匆忙进来,额头挂着汗珠,喘气也不是很均匀,应该是一路奔袭而来的。

“可否让老朽摸一摸患者的伤处?”大夫诊断了片刻,请求般的看向朱照业。

朱照业转头看瑶光,她轻轻点头。

“轻点儿,莫要再伤到她。”朱照业坐在她的床边,将她衣裙的一角掀起,眼神警惕。

所幸金水请来的是正经大夫,并没有借机多摸,只是轻轻触诊了两下,便断定是肋骨断了。

“先接骨,然后再好生修养,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床走动。”

瑶光的眼角湿润,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好好地坐在马车里也能遇上这么大的变故。

既然伤到了骨头,那便要送回东宫好生修养了。

朱照业弯腰,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啊……”瑶光仰头痛呼,不自觉地拽紧了他身上的袍子。

上好的锦服被拽出了丝线,他低头看她,瞧见了她满面的痛苦。

若不是受这等重伤,可能他不会见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样。莫名地,他心里的一角突然陷了进去。

“走啊。”她大口喘气,一边流泪一边催促他。

这般语气,他倒真像是她请来的仆从了。

金水叫来了马车,朱照业将她平放在马车里,自己也猫着腰坐上去了。

瑶光被肉身的痛苦折磨得浑浑噩噩,眼前也不甚明朗,模糊之间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朱照业……”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嗯?”他凑上前,仔细听她说话。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大夫给我开一副止痛药……”她运足力气,怒目圆瞪,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来了。

朱照业一时不备,怔在当场。

所幸她只是发挥了最后一丝力气,吼完后便力竭地晕了过去。

她满头大汗地躺着,鬓发汗湿,眼圈红红,连鼻尖和嘴唇都是红的,一向厉害的眼眸终于闭上了,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安静柔弱的姿态。忽然,他察觉到心里塌陷地那一角被放得越来越大,他坐直了身体,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魄。

……

瑶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栖蝶院的床上了,腰间被太医处理的结果就是裹得跟粽子一般。

“小石榴……”她喊了一声,觉得不仅是腰,连腹部都开始痛了起来。

小石榴本坐在一旁穿针引线,听闻这细弱的声音,耳朵一动,瞬间放下线筐跑了过来。

“娘子,你可算醒了!”

“我怎么浑身都痛死了……”瑶光张嘴,感觉说话都是痛的。

小石榴心疼地看着她:“您可真是有出息,别人都是拿婢女奴才顶上去的,您到好,还推奴婢一把……”说着,小石榴的眼泪便砸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会伤得这般重啊……”瑶光扯了扯嘴角,安慰她,“好了,下次推你上去,行了吧?”

小石榴知道她又说起玩笑话来了,抹泪转身,给她到来一杯温水。

“太医说您伤得不轻,恐怕到正月都不能下地行走呢。”小石榴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一杯水下肚,喉咙的干涩也消失了。瑶光抬头,问:“那日在街上马儿为何会失控,可有人查访过吗?”

她从来不信什么巧合,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在里面的。马儿突然发狂,自然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太子殿下说要查,平阳公子得知后主动将其揽了过去。”

“结果如何?”

“那日咱们在马车里未能瞧见事发时的情形,但街上见到的人不少,平阳公子找了几人询问,都道当时是一只黑狗突然冲了出来,先是撞了左边马儿的蹄子,后又咬上了右边马儿的马腿,两匹马这才一怒之下发了狂。”小石榴道。

“那狗在何处?”

“当日混乱之下早已跑走,不见踪迹。”

狗不见了,它身上所遇到的故事自然也一并被掩藏了。瑶光眸色一深,拽紧了身上的被子。

“娘子,究竟是何人要暗害您?”

瑶光咬唇,说来惭愧,她竟也无任何头绪。

虽秦平阳一力追查,但线索便这样中断了,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便无法锁定嫌疑人。他垂头丧气地上门请罪,自认对不起瑶光的信任。

“兄长不如换一条思路。”瑶光沉吟。

“换一条?还有其他的路子?”秦平阳颇为疑惑。

瑶光道:“狗为什么会平白无敌地冲出来咬我的马儿?”

“肯定是被人指使的呗。”

“可狗又不懂人话。”瑶光目光一闪。

秦平阳讷讷地道:“你是说……狗是被人下了药?”

“兄长不妨去请教大夫,什么样的药能致使牲畜发狂。”

“不错!”秦平阳起身击掌,欢喜异常,“知道是什么药再去查各大药房可有出售类似的药材,再顺藤摸瓜下去!”

瑶光欣慰地看着五兄,道:“五兄也要做好准备,这偌大的京都找一个药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兴许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莫怕,一日找不到我就找一月,一月找不到我就找一年,总会找到的。”秦平阳拍了拍胸脯,对着瑶光保证,“妹妹放心,兄长我一定将害你之人捉拿归案,绝不让他好过!”

瑶光莞尔一笑,眼底染上了温柔的色彩。

这个冬天于瑶光的记忆便是身下的这张床和每日苦苦的药了,虽然太医的医术甚佳,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瑶光还是女子,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

正月初一,百官上表庆贺新年,圣人在宫里设宴,凡是有品级的夫人皆可随夫进宫。瑶光本来是可以去的,但因为伤处未愈,便只能躺在床上吃一碗饺子了。

月上中天,赴宴的人还未回来,瑶光让小石榴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透气。

“你瞧那月亮,又白又胖,像不像我刚刚吃过的饺子?”瑶光指着窗户外的月亮笑着说道。

小石榴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道:“奴婢看您是还没有吃饱罢。”

瑶光撅嘴,只觉得小石榴颇不解风情。

“笃笃笃。”

小石榴起身去开门。

“木生啊,怎么是你?这是什么?”

瑶光偏头,试图偷听小石榴和门外之人的谈话。

不一会儿,小石榴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盏胖乎乎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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