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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好颜色(6)

“要不要撞门?”陪在大夫人身边的丫头询问道。

“撞开!”大夫人双手攥拳。

小厮撞开房门,闺房里安安静静,既没有上吊被踢到的凳子,也没有割腕以至血管破裂散发出的血腥味儿。

“瑶光?”大夫人试探着朝里面走去。

无人回应。

“大夫人,不好了,六娘子刚刚打晕二门的汪婆婆跑出去了!”从外面传来这样一道声音,站在瑶光闺房里的大夫人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是了,秦瑶光可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

——

瑶光换了小石榴的衣裳跑了出来,虽然在二门遭遇到了阻拦,但她还是十分抱歉地打晕了一向对她极好的汪婆婆跑出去了。

她一向喜欢跟着兄长们出门,所以出了府该往哪里走她一清二楚。她以袖遮面,迅速地走过了几条街,待看到了熟悉的府门之后,她绕了一个圈子,跑到了后门处叩门。

“谁?”门口的仆人开了一个小缝,打量外面的人。

瑶光放下袖子,露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儿:“我是秦六娘,我找你家主子。”

“六娘子?”仆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眨了又眨,怎么也不敢相信六娘子会跑到这里来,“你真是六娘子?”

“我有急事,麻烦带我进去见你家主子。”

“可这不合规矩啊……”仆人迟疑了。

瑶光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在这儿耗,指不定什么时候秦家的人就找过来了,她一脚踹开小门,朝冷不丁栽到地上的人道了个歉,拎着裙子就往王府内跑去。

宣王府禁卫森严,她前脚踹开了门后脚就有人来拦她了。

“何人敢擅闯王府!”

“你姑奶奶我!”瑶光心急如焚,人家一拦,她便不客气地回了。她一贯的巧舌如簧,加之相貌可人,连骂出来的话听在别人的耳里都别有一番清脆灵动。

惊扰的人多了,掌事的人自然出现了。

“六娘子?”终于有人识得她的了,瑶光松了一口气,从假山的小洞里钻了出来,拍了拍尘土,“雷光,你家主子呢?”

雷光咋舌:“在书房呢。”

“带我去吧。”她脸上挂着两道泥印,衣裳也滚得不像话了,但那一双独属于秦六娘子的眸光还是亮闪闪的。

雷光挥退众人,领她进院。

身旁的人通报“六娘子来的时候”,朱照业还有些晃神,似是不可置信。

“在哪儿?”他搁下擦拭的刀刃。

“这儿!”瑶光跨过门槛走进来,俏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朱照业的眼神一凝,显然对她莽撞上门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你们都下去吧。”他道。

仆人们鱼贯而出,沉默地离开书房。

“朱照业,刚刚宫里的人来秦府宣旨了,说要将我赐给太子做妾。”瑶光上前一步,站在他的书桌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怎么想的?”

她穿着丫头的衣裳,一身灰扑扑的,脸蛋儿上还挂着两道可疑的印子,可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什么问题,一如往日身着华服一般毫无介怀地站在他面前问他话,期盼他的回答。

朱照业转身走进了屏风后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干净的湿帕子。

“怎么出来的?”他走到她面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泥点子。

看到白色的帕子变得脏污了,瑶光才知道自己这副尊荣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

她往后退他便往前走,捧着她的脸庞为她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朱照业。”她跺脚轻哼。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说点儿正经的不好吗?

“我都知道了。”她的脸蛋儿恢复白皙干净,他收回帕子扔到一边的桌子上。

瑶光知道自己此举很是大胆,贸然闯入他的府邸,逼问他,丝毫没有顾忌女儿家的矜持。但时间紧迫,她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大伯与她孰重孰轻,即使阿翁一时犹豫,但结果一定不会错的。

她不想嫁给太子,何况是做妾,她宁愿选择去死。

当然,她还有朱照业,死不死的,先要看他怎么办。

“咚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说。”

“王爷,相国大人来访。”

瑶光神色紧张:“完了完了……”

“知道了。”

“糟了,阿翁来捉我回去了,怎么办!”她像是热锅上打转的蚂蚁,来来回回。

朱照业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这样无休止的重复:“瑶光,冷静一点。”

“好,你比我聪明,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咬唇看他,脸上全是期盼和依赖。

朱照业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迟疑,他原本打好的腹稿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面对她全然交托的信任,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是那么的市侩自私。

瑶光不是傻子,既然她的眼前会被蒙蔽一时,但想要她一直傻下去,很难。

“朱照业,你别说你也是那般想的。”她心中一滞,牵动嘴角,似讽似嘲,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到只剩下指尖大小。

“瑶光,此事并非关乎你一人的去向,圣人的眼睛盯着的是你身后的秦家和我。”

“呵!”她松开了手。

“今日我的立场与秦家的立场相似,如今我们还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依照旨意行事。”朱照业低头,看着她收回袖笼的手,眼神不是没有失落。

“所以,你们就要牺牲我?”她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轻得像是毫无重量。

“瑶光,你信我,这不会是定局,今日他们怎么算计了你去他日我定会如何将你要回来。”

“可我那时候已经嫁给别人了!”她激动异常,眼神全是哀伤。

“我不在乎你嫁给过谁,谁娶过你。”他眼神深幽,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用刀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沙漏里的沙子在此时停止了流淌,空气里结了一层叫作“心碎”的膜。

“可……我在乎啊。”她低下头,呢喃出声。

第5章 义绝

瑶光被带走了,临走之际她突然转身抽出了朱照业书房的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

“刺啦——”

衣裙的下摆被锋利地刀刃划破,一块布料从裙衫下摆脱落在地,其意味不言而喻。

“哐铛!”

她看着他,眼神带着一股冷冷地决然,随手扔下剑,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朱照业目送她远去,双腿像是钉在地上一般,没有跨出半步。对于他来说,半步也好一步也罢,如果不能彻底地留住她,那不如就让她这般离去,像她给他的那一刀一样,来个痛快。

见他没有动,旁边的人捡起地上的宝剑就要重新挂回墙上去,却听见主子开口:“不用挂了,找个盒子安置它吧。”

和人一样,曾经最得意的宝剑也躲不过被“深藏”的命运。仆人握着这把曾经是宣王头号心头好的宝剑,点头称是。

——

瑶光被禁足了,房间里所有看似危险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身边还有一个随时随地看着她的小柑橘。至于小石榴,她因配合瑶光出府而同样被罚禁足,主仆短时间内不会再见。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但一天一夜过去了,她却出奇地安静。

秦祯下了朝回来,官服还未换就站在了孙女的房门前,看起来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如同瑶光知道阿翁会作出“正确”的选择一般,秦祯也知道,他这个天生反骨的孙女不会想听他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事实就是如此,秦家这把大伞,罩不住她了。

祖孙二人隔着一道房门,谁也没有开口。

“她吃了吗?”过了一会儿,他转头问守门的妈妈。

“吃了,用了小半碗粥。”妈妈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祯点点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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