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赫靳看向前面不远处的人影，那人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
赫靳走上前，"是你？！"
"别再折磨他了，"璃珞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如果你不爱他，就放了他，如果你爱他，就别再试探他。他爱你，非常爱你。他找了你很多天，都没有找到，现在他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任何人都不见，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赫靳静静地看着那个人走远，久久，抬手捂住了唇。
他很迷人吧，哥哥？所以你才会爱上他而不自知。但我不会告诉你的，谁叫你让我爱上了你，这是惩罚，我亲爱的哥哥！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知道元燮知道这件事时会多么震惊，知道元燮在到处找他，知道元燮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见任何人。
但是他也知道元燮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当元燮在这片树林里抱住被自己误伤的他时，当他送他哥哥回去元燮焦躁地等待时，当元燮看到他吐血昏迷时，当元燮守在他床边对自己视而不见时，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一向以为精明如三殿下，是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淡淡讽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哦，不，现在应该称一声帝君了。"
"我犯了什么错误？"头也没回的，赫靳问道。
"你动了情。"男人的声音冷了冷。
"你相信吗？我也同样懊恼。"赫靳唇角上弯，扬起一个弧度，"也许我可以精确计算任何可能性，控制所有事情发展，但是唯有感情的归依，是我无法左右的，那是让人可以放弃一切来换取的情感。"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又要放手？"
"因为我是一个吝啬的人，在感情方面尤其如此，我不想输，也输不起，为了避免输，我宁可首先放弃。"赫靳终于转头看向身边人，"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那么是朱雀赢了？"男人皱了皱眉，问道。
"不，他是最大的输家，" 赫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因为他亲手毁了自己唯一想要的。"第 20 章
盛大而隆重的婚礼上，元燮终于见到了赫靳，看上去意气风发的新郎倌穿着一身喜服走来，身边的人全都拥上前道贺，元燮却只想往后退。
退到不起眼的角落站定，周围嘈杂的声音根本无法入耳，隔着密密的人群望过去，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的......
璃珞站在大殿门外，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和斗篷，他本来不想来的，却又始终放心不下元燮，左思右想，还是过来了。
双手紧紧抓着披风，璃珞在人群里艰难地寻找着，终于在大殿的一角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费力地挤过去，站定在桌前，才发现桌上已有不少个空酒壶，而那个人，已经有些醉了。
伸手拦下元燮又要往嘴里倒的酒，说，"回去吧。"
打了个酒嗝，元燮抬起满是血丝的眼，"回哪去？"
"右王殿。"
"好。"元燮点点头，然后又顿住，一脸懊恼的表情，"可是今天是赫靳成亲的日子，我还没向他祝贺呢......"
"那就现在去。"
元燮偏偏头想了一下，还是那副懊恼的表情，"可是......我说不出口......他答应过要永远在我身边的......可是......他却成亲了......他为什么要骗我......"
心跳顿了一下，璃珞闭了闭眼，伸手至他面前，"回去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真的？"元燮抬起头望着他一会后，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真的。"璃珞点了点头，稍微使力将他扶了起来。
"永远吗？"醉得已经站不稳的人靠在他的身上，声音软软地问着。
可是这次，璃珞没有回答。
永远吗？璃珞微微地苦笑，自己曾经虔诚地许下愿望，希望这个人能永远记得他，可是这个人却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爱上了别人，所以对他而言，永远根本不存在。
"我不走。"被他扶着走了几步的人突然推开了他，璃珞第一次体会到了人们常说的醉酒的人的行为是非常莫名其妙的言论，被元燮摧得向后退了一步，璃珞放开了扶着他的手，元燮已经站不稳的身体失去了依靠，立刻向后倒去。
璃珞站定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跨上前拉住他，但是元燮的力气一向比他大，更何况他现在喝醉了酒，璃珞反而被他拉得同时向前倒去。
披风被元燮拉住一下子扯了下来，璃珞根本无暇顾及，凭着本能的，在倒地的一瞬间将那个因醉酒而有些发烫的身体护进怀里，压在了自己身上。
火红的长发披散在地，蜿蜒成各种形状，衬着璃珞略嫌苍白的脸色，有一种极至的美。
元燮愣愣地看着，胸口一阵抽痛，最后的意识是自己低下头，吻上了那张艳色的唇。
璃珞抱住那个瘫软下来的身体，脸色瞬间惨白，因为他听清了元燮最后说的几乎是呢喃的话--"永远别再离开我了......"
元燮，将自己当成了那个人，他想笑的，却无论如何，也扬不起唇角，反而用力咬住下唇，才能压下那汹涌而上的腥甜味，为什么还是那么痛，明明已经放弃，明明已经输得如此彻底，为什么还是会痛呢？
片刻，璃珞微动手指，施了法力，将元燮抱了起来，无视自他披风掉落后就一直鸦雀无声的众人，直直看向帝座上穿着大红喜服的人。
那个人也正看着他，不，准确地说，是看着被他抱着的元燮，用那种，自己曾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的眼神。
收回自己的视线，璃珞转身向外走去。
元燮，我是输家，你也是输家，却原来，那个笑得意气风发的人，也是输家。
我终于知道，只要碰上爱情，谁也不会是赢家，只在于，输了多少而已，我已输得一无所有，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他时快时慢地走着，听着身后同样时快时慢的脚步声，心中只觉厌烦。
站定，转身，瞪向身后那瘦小的身影，"青龙！"童稚的嗓音响起来，明显可以听出里面的不悦，"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的！"
瘦小的藏青色身影缩了缩，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我想和你玩。"
快步走到他面前，看着那个比自己略矮的家伙，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早告诉过你，我是司火的，你是司水的，水火不相容你不知道吗？！想找人玩，找玄武他们去！"
下一秒，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声音远远地传来，"最后一次警告你哦，不要再跟着我了，把我惹火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他跪在地上，看着前面方台上坐着的盘古大帝。
"你为什么要烧伤他？"
顺着盘古大帝手指的方向，他看向那个被烧伤了半张脸的人。
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仍完好的半张脸上犹有泪痕，他看着那泪痕，一瞬间，心中只剩厌烦。
"谁叫他老是跟着我！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那个人被他尖利的话语刺得身体一缩，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叹息声是从盘古大帝的口中发出的，他抬眼，在那双威严的眼中看见了怜悯。
怜悯？他有些迷惑。
盘古大帝怜悯的人是他吗？
他在怜悯他什么？
不，别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不需要，他是强者，是朱雀，他不需要别人怜悯！
那以后，他被盘古大帝封印在禁忌森林里。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他遇见了那个让他读懂了那怜悯之意的人。
"璃珞！"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寝殿。
瑶玺立刻推门而进，"王你醒了？！"
"璃珞呢？"元燮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想起来，他全都想起来了，他被青龙报复，将他的魂魄放进为救赫靳而死的真正的天界二王子元燮的体内，封印了他所有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元燮，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爱上了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