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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102)

谁也不能体会到,那么久不敢去见他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煎熬的度日,每天吃饭睡觉想得都是如何让他能喜欢自己,了解真正的自己,却总是拿不出个可行的章程。

那日好不容易听说母妃为了给六哥选妃,召他进宫,不顾事后会不会被母妃责罚,她还是偷偷溜进殿内,躲在帘幔后面偷听,虽然看不到面孔,但是能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待听到母妃那暗带试探的言语,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伸手死死地抓住胸前衣物,屏息凝神地等着他的回复,却听他说待冠礼之后要把桑布扶正,那个蛮夷贱女,怎么能当得起他的夫人。

再见面便已经是母妃过世,他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多少次梦见他拉起自己的手,没想到现实中竟是如此境地。他眼中全是不满和厌弃,挥手将自己摔到假山之上,连听到女官说自己要回宫守灵他都没有再投过来一丝的目光。

但自己却还傻傻的喜欢着,在心里给他找无数的理由、借口,直到那日在茶楼……原本是在宫里想了多时,决定要找他说个清楚,这般拖拖拉拉、遮遮掩掩原本就不是她尉迟昑的性格,却为了他寸断了柔肠,既然事已至此,自己便要做个利落的了断。若他也钟情于自己,那便是最好,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也早早断了自己的心思,也好过日日煎熬。

看着他出府,刚要迈出的脚步又退缩了,又不甘心便如此回去,只得远远地缀在他身后,看着他进茶楼饮茶,却不料会在雅间内听到如此言语。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竟是这般的不堪,原来他也同世间那些污浊的男子一样,看到的都是家族、权势,原来自己不过是他茶余饭后与他人说起的一个笑柄罢了……

尉迟昑被嬷嬷扶着,完成了整个的叩拜仪式,当最后一拜起身,从此她便已经嫁为人妇。她知道秦亦此时就正站在大殿内,看着自己与别的男人行礼,整个过程她都沉浸在痛心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荐枕席

折腾了大半日功夫。终于所有的礼节全都结束,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但怀里那几块同心酥,却始终没舍得再吃。

中午的皇宴,看着一桌子互相吹捧奉承的官员,再看看桌上那端上来已经凉了多时的菜,实在提不起胃口,便一路饿到了出京。与桑布汇合之后,她第一句话就是:“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

桑布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老爷,您还真是半点儿官老爷的架势都没有!”

“切,官老爷怎么了,官老爷也要吃饭,也要上茅厕。”秦亦撇嘴。

“噗!算我怕了你,可我身上哪里会有吃的啊,我只带了几件衣服,其余都是银票。”桑布拍拍包裹道。

“额,带那么多银票干嘛?”秦亦奇怪地问。

“买东西啊,齐国我还没去过呢,这一路听说要走一个来月,到时候看到什么喜欢的没银子买。那岂不是郁闷死了。”桑布便说边把身上的包裹又紧了紧。

秦亦无语地看着她道:“你真是个败家娘们儿啊!”

“银子留着能吃啊!”桑布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呵呵,喜欢什么就买,不用给我省钱。”秦亦改口说道。

桑布眉开眼笑:“这话听着还顺耳。”

没有东西可吃,那点心又舍不得动,只要咬牙忍着等晚饭,一路有桑布说说笑笑的做伴,便也渐渐忘了腹中空空如也,时间也过得挺快。

尉迟晞打发来的几车嫁妆也已经跟车队汇合,秦亦快马上前去禀了齐渊铭,思忖一下也告知了坐在花车内的尉迟昑,并将礼单呈了进去。

尉迟昑听到秦亦的声音就心内气苦,但车内还有云珊伺候着,她也不方便表现出来。刚才一上花车,就听见云珊轻声说:“奴婢给公主请安。”的时候,自己差点儿哭出声来,母妃薨了,皇兄也疏离了,弟弟到底还是由皇后抚养,自己走前竟连一面都没有见到,只在上车是听他带着哭腔地叫了声姐姐,便又被嘈杂的人声湮没。

她无处发作,便随手翻开礼单,一看之下却又忍不住泪水滚滚落下。到了最后,还是尉迟晞最清楚和记得自己的喜好,单子上的物件许是没有帝后赏赐的金贵,但却处处透着用心,怕她住不惯齐国的房子。尉迟晞按照她宫里的摆设,给她打了全套的家具;怕她吃不惯齐国的饮食,尉迟晞买了京城几个酒楼她赞过的厨子,都一并连同家人给她带去;怕她在齐国气闷无聊,将璟朝能找见的玩具器皿一应俱全的给她置办。

且不说置办这些事物要费多大周折,单是这番心思就让她暗自垂泪。而云珊在一旁也瞥见了单子,也拭泪轻声说:“殿下,不是奴婢多嘴,晞亲王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他心地最是纯善,你那日真真儿的是伤了他的心,奴婢听人说,他回去后病了十几日方能起身。”

“姑姑,你快别说了,我那日也不知是什么蒙了心窍,我……”尉迟昑扑进云珊的怀里,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云珊也抬手轻抚她的头发,就像她小时候长常做的那样,轻拍她的背部,没多久她便伏在云珊的膝上哭得睡着了。

车内二人相对垂泪,因为都压抑着声音。所以秦亦在外面没有一丝的察觉,只与桑布说笑着打发时间,希望能尽快把肚饿抗过去。没成想李铮竟巡视来到她们身边,一见男装的桑布,先是挠头道:“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熟的很。”待见秦亦和桑布都笑的前仰后合,这才看出是谁,无奈地道,“你还真是胆大,什么规矩都拘不住你。”

“你别怕,这事我可是与殿下禀报过的,而且这队里,你我官职最大,齐国人又不知情,谁来管我。”秦亦不在乎地说,“再说,带着她照顾我饮食起居,比外人来的方便。”

李铮明白她的意思,只说:“我又没说旁的,至于让你扯出这么一大套话来。”

“瞧瞧这人,心里明明是想说我,嘴上却又不好意思,我体贴着他给他解释清楚,他又来怪我。”秦亦指着李铮对桑布说道。

李铮一听秦亦说到“嘴”这个字,就觉得自己面皮发烫,眼神也控制不住地往她的唇上飘去,急忙支吾着:“说不过你,我还要去看别处。”

“李大哥,你身上可有吃食?”桑布急忙问道。

“吃食?你饿了啊?此时还真是没有,待会儿要是见到人家。我遣人去给你买些。”李铮勒住马头道。

“不是我,我在家吃了午饭出来的,是这个呆子。”桑布没注意秦亦的眼色,继续说道,“早晨起来说是没精神、没胃口,我还没来及给她包点心,就急匆匆的走了,结果刚才一问,中午的皇宴竟也是一口未吃,说什么看着就没食欲。李大哥你评评理,宫里那都是给皇帝皇后做饭的厨子,怎么不比家里的好个十倍百倍的,她都说没胃口,那以后我还怎么给她操办吃食。”

桑布这厢叽里呱啦地说着,李铮却有些疑惑地看着秦亦问:“不是给你拿了点心,怎么还饿着。”

秦亦没有来的脸上一红,随即又瞪回去道:“那几块点心哪里够吃,我上去被殿下吓得出了一身大汗,全都消化了。”

李铮大惭,垂头道:“我当时没想周全,以为你胃口跟我表妹差不多呢,下次我多买些与你。”

听他一提表妹,秦亦心里些微不喜。嘟嘴道:“你赶紧去巡视吧,别误了差事。”

“哦,对,那我先走了,等会儿有人家的时候,我差人去给你们买吃的。”李铮没察觉秦亦的小心思,一带马头朝队伍前面跑去。

“就是个呆子!”秦亦看他走远,坐在马上气呼呼地道。

“谁叫你就喜欢呆子。”桑布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戏,“给你带什么点心了,他不知道你,我可是直到你那小胃口。还没我吃的多,怎么,是不是没舍得吃,在哪里,我要搜出来。”说罢就上手去她怀里、袖里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