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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108)

桑布啧啧赞叹不已:“还别说,齐国这衣服,还真是衬你。”她也换上齐渊铭送来的衣服,样式款式都与秦亦的一般无二,只是将白蓝色换成朱红,显得她唇红齿白,更显贵气和可爱。

二人换好衣服出门,却见苏茗和李铮的衣服颜色也各是不同,李铮穿着沉稳的藏青色,俊朗之余更显成熟。苏茗的一身衣服却是银红,出奇的不显娘气,反倒衬得他越发的俊俏,连双眼的桃花都好像更加醉人。

四个人各有千秋,一路走到篝火宴的场地,引来了许多姑娘的媚眼、男子的白眼。

秦亦在异界体会到了当年向往的蒙古草原庆典,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音乐不断,舞蹈不断,祝酒歌不断,整个草原似乎都成了欢乐的海洋。

秦亦被热情的草原人一连灌了十几碗酒,虽说草原的酒度数不高,但她也有些晕头转向,急忙离席找个清静的地方散散酒气。

转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不料眼前竟是个波光粼粼的湖泊,静谧的湖水倒影着天上的星光,是那么的闪耀美丽。她走到湖边,撩起沁凉的水轻拍脸颊,想让那灼热消褪一些。最后干脆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光,听着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倒也十分惬意。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秦亦警觉地起身,右手已经悄然地握住靴筒里的匕首。

树丛中猛地窜出一个黑色身影,二话不说便欺身上前动手。秦亦紧咬下唇,尽量让自己沉着应战。同尉迟晞一起学了几年的拳脚,但自己终归是女子,气力不足,而且似乎也没什么天赋,虽然勤加练习,但是水平实在很一般。前段时间心血来潮拉着李铮过招,然后不知死活地问他有什么评价,他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说,足够在街上打退流氓,救出大家闺秀的了。

所以秦亦遇袭实在没什么慌乱,因为来不及慌乱,而且慌乱也没用,以她的水平,绝对是多打到对方一下就赚到一下。

好在那黑衣人似乎只是试探,没有伤及她性命的意图,拳脚相搏的空当,秦亦还时不时地用匕首进行偷袭,有一次差点儿得手。不过她体力有限,没打多久便开始觉得手酸脚软,看到对方没什么恶意,干脆直接站定不动道:“我不陪你玩儿了!”

黑衣人被她的举动弄的一愣,也不由自主地定住脚步,而此时月亮恰巧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秦亦看着那用面纱遮住口鼻的黑衣人,脱口而出道:“是你!”

那人眼中神色怪异,“嗬嗬”一笑道:“原来还认得我,我还以为你出息大发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秦亦努力的深呼吸,来抑制自己想要抬手堵住耳朵的冲动。这人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像电钻、像切割金属,像……像一切金属物品发出的刺耳声音,而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头疼、牙疼到处都疼。

她强压住自己的厌恶感,皱眉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几年前见过你,在奉安夜市,你是那个想要接近我的醉鬼。”

黑衣人眼中三分的惊讶变成了十分,看着秦亦若有所思的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秦亦也心下一动,原来眼前之人跟这原来的身体认识,竟然果真是跟齐国有关。不过他能一下子察觉自己不记得以前之事,倒也算敏锐。

“我想说的是,你认错人了。”秦亦不动声色地说,反正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识别的胎记或是伤痕,便抵死不认。

那人又仔细看看秦亦,眼中神色不定地说:“你是我带大,也是我一手调教后送去璟朝,我还不至于连自己调教过的暗影都认不出来。”

“是吗?虽然你说的是肯定句,但是你的语气却并不十分肯定呢!”秦亦挺直后背,目光坚定地望向他的眼睛。

黑衣人更加犹豫,若说容貌,十年间一个孩子的身量和容貌都有了十分大的变化。若是看神色,虽然是一般的倔强,但却又不完全相同,那只小野猫的神色,是不屈不挠却凶狠警惕的,而眼前之人,神色是镇定沉稳,含而不露的。他下意识地转动手腕,翠蛇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躯,但是他现在还没打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因为还不到时候。所以探手进袖内安抚了一下翠蛇。

就在此时秦亦又说:“你信不信也好,我已经不是云书,不管之前的那个叫什么,我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我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只知道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她,所以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计划,都与我无关。”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当场杀了你吗?”黑衣人眯起眼睛,神色冰冷地说。

秦亦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笑得弯了腰:“还以为你是个什么聪明人物,竟问出这般好笑的问题,怕不怕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璟朝的送亲礼官在你们齐国丧命,那你们齐王费尽心思要娶个公主而营造出的局面,就瞬间销毁殆尽了,你想用你们主上的宏图大业,来换我的性命吗?”

“哈哈,难道我就不能等你离开齐国再杀了你吗?”黑衣男子也仰天大笑。

“只怕你主上还觉得我这条命,对他有些用处呢!”秦亦收起笑容,冷冰冰的说。

黑衣人的手在袖中猛地攥拳,他现在忽然不敢肯定,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孩儿。更恼火她的犀利和通透,因为主上的确说过秦亦还有利用价值,却没有说为何,而自己一直没有禀报主上秦亦的身份,此时反倒弄得骑虎难下。

“秦亦!秦亦!……”不远处传来李铮的呼喊声,听着似乎是朝这边来了。

“你走吧,我没见过你,不过既然大家还处于互利互惠的阶段,我想以后见面还是友好些,你说呢?”秦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哼!”黑衣人用一声冷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无可奈何,一闪身消失在树丛之中。

一阵晚风吹过,秦亦这才觉得自己的酒气全都化作了冷汗,又对刚才借着酒劲儿的孟浪有点儿后怕,还好成功的把对方镇住。她开始琢磨,回去以后是不是应该跟桑布学学下毒什么的用来防身。

李铮跑到近前,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见她平安无事才又四下查看,没什么收获便又来问她:“怎么回事?跟谁动手了?”

“你怎么知道我动手了?”秦亦奇怪地问。

“匕首还在你手里拿着,而且我若是连这草地刚发生过打斗都看不出来,我这个禁卫总领也就白当了。”李铮不满她的态度,“之前刚说过坦诚相见的。”

秦亦一愣,心下却苦涩地想,坦诚相见,难道我能告诉你,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杭州吗?不过她也明白,两个人如果想要相处的和睦长久,坦诚的确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自己若是现在搪塞,会让李铮心中留有疑惑。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拉着李铮在草地上坐下:“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说,在相国府,我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等再醒来,便忘了许多事情,连我自己为什么会女扮男装出现在相国府都不知道。但是我为了生存下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撑下去,就一步步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刚才那个人来跟我说,我其实是齐国人,我自然不信,便跟他动起手来。”

“原来如此,以后别自己不声不响的跑掉,幸好那人没下狠手,不然你哪里招架得住。”李铮一脸释然地道,“之前不是也有传言说你是齐人,贴得名阳大街小巷都是,殿下和云相也都没有见疑于你,你便也不要多想了。不管以前如何,你现在是秦亦,你是怎样的人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大家都心中有数。既然现在没什么大碍,就别去自寻烦恼,顺其自然就好。”

“呵呵,没看出来你平时跟个木头似的,还挺会安慰人。”秦亦将自己的心事都暂且压下,笑着打趣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