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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149)

“启禀将军大人,这两日南边儿有大量流民陆续涌入,我们全都遵照您的命令,藏在暗处没有惊扰他们,根据我们的汇总估算,大概一共放进来五千余人。”

“恩,知道了,现在开始你们要严密监控从北向南的人员,务必要一个不剩地拦截住,差一个我就拿你们大人试问。”

待人全都领命走后,李铮在桌前皱眉苦思,如何都不得要领,抬头道:“去把王梦阳王大人叫来,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王梦阳很快就大步走进营帐,上前行礼道:“李将军找我有事?”

“公甫兄坐下说话。”李铮令人上茶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情形说与他知道,而后道,“我一直对反贼围攻裕丰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他们也是各怀心思,并不想把自己的嫡系人马搭进这场战斗中,那么我就更加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何要来围城?”

王梦阳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曹天,如今听李铮如此这般一说,也觉得情形不太正常,他起身走到当初秦亦画下的沙盘前,心中反复地推算,怎么也想不通这几伙贼人到底是做什么打算,不过他心里却想明白了一点:“李将军,别人我不了解,但是曹天是跟我从小一同长大的,他从小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做的。我前后想了几遍,从海岛赶到这里参与叛乱,甚至不惜围城与朝廷公然对抗,从表面看对他并无任何好处,即便是能抢夺一些财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说不定连这些时日的人员口粮都不够。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推测,定然是有人在幕后操控,是他给了或者是许诺了一个让曹天不得不动心,连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的好处,这才导致曹天的反常。”

“哎呀!”李铮猛地一击书案,“公甫兄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他命人拿出羊皮地图。

这副地图是璟朝的全景图外加周边国家,是顺康帝早年派人去各处走访查探,最后讲各处资料汇总起来,找人绘制了这张地图,全是用得羊皮缝制起来,用特殊的原料绘制的,全幅极大,要六个人才能将其拎起展平。

李铮的目光在地图上下逡巡,忽然说:“公甫兄来看,我朝多年未动兵戈,只有与齐国边境纷争不断,所以精兵也一直是集中于北面宁遥郡、河北道居多,南方富庶之地均为摊兵制,平时为民为农,战时再为兵,这样的兵士极其缺乏战斗力和作为军人基本的意识,基本只能做比如守城、剿匪等事务,若真的爆发战争是决计招架不了的。裕丰被困,府兵只能苦守而无法突围,而匪徒更是有久围不散的架势,加上人数众多成分混杂,所以朝廷决计不会坐视不理。”

李铮说得有些兴奋,转身端起已经冰凉的茶一饮而尽又道:“他们知道朝廷如果要调兵解裕丰之围,就必定要用宁遥的兵,而宁遥的精兵一旦调走,务必造成我朝北方兵力乏溃,给了齐国可乘之机。”

王梦阳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李铮指向地图的手,听了这番分析后,叹服道:“下官不过是因为与曹天熟识,从他的性情推测他的行为,而大人却能从这一点的提示,将整个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真是让下官佩服不已。”

“公甫兄休要这么说,若不是你的点醒,我现在还坐在桌前咬着笔头发愁呢!齐国和天虞能想出这么一招调虎离山,按理也该说是妙棋,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我朝北方并不仅仅只有这表面上的十万精兵,只要他敢领兵来犯,便定然要遭到迎头痛击的!”李铮解开了一直困扰在心中的谜团,哈哈大笑道。

“哦,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离得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从门外回来的,竟然是尉迟晞。

“叩见千岁殿下。”帐内众人连忙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跟我说说刚才乐什么呢?”尉迟晞赶路有些劳累,但还是先来到大帐了解军情。

李铮将这两日的情形简要做了汇报,又把刚才自己的猜测尽数告之。

尉迟晞大喜:“待剿匪结束回京,吾定然给你二人请功!”他不顾形象地灌了两口茶道,“不过我走这一遭,也不是毫无收获的,我找到了王军和王波的妹妹,已经跟我们一同回来了。”

“真的?”李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这么多年了,这王家小娘子居然还在人世,居然还能被殿下找到,看来真是满天神佛都在保佑殿下旗开得胜。”

“哟,跟秦亦学得会说奉承话了嘛!”尉迟晞好心情地打趣道。

李铮登时红了脸,轻咳两声道:“也不知秦大人那边情况如何,别的暂且不说,只那沼泽便是个十分麻烦的难题。”

“让他自己烦恼去吧,反正他鬼主意多。”尉迟晞又将话题扯回到王柔身上,“她被交到我们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又盲又哑,如今你们说沈兴可该拿她如何是好?”

“正好王氏兄弟的亲信嫡系都在分散向外逃离战圈,咱们正好先审讯他们,将王氏兄弟的动态和脾性都摸清楚,尤其是要问出来,他们对这个妹妹还有多少血缘之情,也好观察一下她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李铮提议道。

“恩,这法子可行。”尉迟晞当即同意,扭头看向沈兴可问,“先生可愿承担此任?”

“臣愿往!”沈兴可领命而去。

外有有兵将进来报,看云头,明日怕是下雨。

其实下雨跟尉迟晞并没有什直接关系,但是他忽然想到还在沼泽中剿匪的秦亦,又觉得有些担心。

不过此时的秦亦倒是极其开心,她的裤脚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光着脚站在竹筏上。她用力跳了几下,发现竹筏只是稍微弯曲,却并没有任何沉下去的意思。“阿布,你也下来看看,能不能担得住咱们两个人。”

桑布偷眼瞅瞅旁边的爹娘,撇嘴道:“我才不跟你下去疯呢!”

秦亦见状觉得无趣,自己跑上来,又抓了两个在扎竹筏的兵将道:“过去试试会不会沉。”二人听命过去踩踩跳跳,竹筏还是稳稳地铺在沼泽的表面。

桑布爹吐了个烟圈道:“唔,这法子还算能用!那我先回了。”

“爹,您别急着走啊!您对沼泽熟悉,我们还要靠您带路呢!”桑布急忙上前拦着。

“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桑布爹小声嘟囔着,但是脸上却未露出不悦,也没继续要走,而是坐在一旁伐倒的柱子上继续抽烟。

“阿爹,您说,咱们是白天攻打还是晚上攻打?”秦亦凑过去问。她早就发现,桑布爹是个明显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总黑这个脸,但其实心肠极好,只不过表达的方式都有些老小孩的别扭。

“我这个老头子懂什么,你们做官的决定就好。”果不其然,桑布爹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但还是黑沉着脸别过头去。

“别这么说嘛,任何计划都要因地制宜,我们不熟悉沼泽,但您可是行家里手,对您来说这沼泽还不就跟自家的菜园子一样,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秦亦笑嘻嘻地继续说好话。

桑布爹终于觉得被女婿奉承舒服了,这才磕打磕打烟袋道:“其实两个各有各的好处,白天行军容易,但是容易暴露,夜间是不容易暴露,可又容易损兵折将。”

“那如果我们白天先行至离水寨的不远处埋伏,待天黑再行动呢?”秦亦眨巴着眼睛问。

“你这不是都知道嘛,还问小老儿做什么!”桑布爹又再次耍起脾气。

“我年轻没经验,想法多但是心里没底,也不知哪个对、哪个错,您这样的老人家,可不就是应该给我们年轻人把关嘛!”秦亦这几日早就看出,桑布对养父母还是十分眷恋和惦记的,所以她想将此次他们一同接回京城,好让桑布能够多多承欢膝下。所以她这几天就在想方设法讨岳父岳母欢心,如今桑布娘已经对女婿十分满意,只有桑布爹还有些别别扭扭,所以他就是目前秦亦要攻克的主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