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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193)

晚上他脱掉笨重的皮甲,摘掉银盔,触到胸前的护心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摘下来,伸手轻抚护心镜的表面,当初那傻丫头在上面一通乱画,还说什么是个符咒。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道弧度,不知道她现在在京中可好,是不是也在想自己。

他将护心镜贴着亵衣放好,又在外面套上夜行衣,这才领着其余九命兵将,趁着夜色茫茫,悄悄地朝齐国营地掠去。

一个帐篷、两个帐篷,帐篷果然都是空的……但是为什么整个营地也突然变得如此安静,没有呼噜声、翻身声,竟然连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都听不到。李铮心里只觉咯噔一下,看样子是掉进了圈套,他忙发出一声呼啸,众人都迅速后撤,却还是有两个人的反应慢了半拍,当即便被几支利箭射了一个对穿。

李铮用口哨声布置了其他人的撤退任务,但自己却还是不忍看都不看就离开,便伏低身子趁着月光摸过去,想看看那两个将士是不是真的没救了。他到了近前伸手一摸果然,二人心跳都已经停止,这让李铮感觉到出离的愤怒和自责,他从地上摸索到几支掉落的羽箭,单单只用自己的臂力,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掷去,只听到人的惊呼出声几便是声闷响的同时,听声音似乎应该干掉至少两三个敌人。不过他这么一个动作,立刻让对方知道他的位置。

对方的箭羽大多都朝他这边射来。他一边往回撤退一边舞动银枪抵挡箭雨,但总归有力尽漏网什么的,一支力道极大的箭羽,带着破空的呼啸生,划破夜幕的沉重,带着凌烈的风,就那么径直地撞在他的胸前,让他只觉得心肺都要被撞出去了一般的,张张嘴呕出一大口、粘稠而且带着咸腥的液体。

李铮也知道此事情形不好,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出离多远,但一伸手摸到那块已经被打出一个圆形凹陷的护心镜,就想起秦亦的模样,还有在耳边的叮咛,你的命就是我的命,你在逞能之前,要先为我想想,不要总是i顾着自己去闯了……

他就在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秦亦说的每一句话,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就仅仅凭着这个信念支撑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久,直到天蒙蒙亮,这才有出来搜救的兵士找到了已经累得抬不起腿的他。

而他歪倒在副官怀里的时候,张了大半天嘴巴,才吐出来一句话就是:“护心镜若是坏了的话,不、不能丢掉,千万、千万得给我留着。”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欲探岭中

秦亦在朝中压根儿不知道李铮的现况,事实上她如今根本忙得连家都顾不得回,岭中的探子那边传来消息,说平王府近期在秘密的招兵买马,往来的人群盘查也愈发严格,而且王府中人与浑止和西萝的部分夷民也多有走动。

在对战齐国的关键时刻,若是西南再出现勾结藩国的叛乱,那璟朝是在可谓是内外受敌,原本的与齐国开战便是勉力而为,只要别处再起一事,那朝廷定然是要撑不出的。所以尉迟晞对此事极其重视,甚至超过了对于璟齐边境的重视,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国家——浑止。如果是尉迟晞对于浑止,还止于从史书上的了解的话,那么对于秦亦,却真是有切身体会的。桑布爹能仅凭一直旱烟袋,一点儿药粉,直接让三万士兵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昏睡,那么如果浑止也加入战争。到时候攻打入京怕都不是难事。

所以她除了吩咐手下的探子加紧查探核实情况,自己也每天紧皱眉头,翻典籍、找资料,恨不得能从中多了解浑止一些。

岭中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佳,尉迟晞也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最后决定派人去一探究竟。

秦亦思付半天,为难地说:“陛下,此时派人去岭中,岂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您开始怀疑他们,结果只会逼着他们尽早起事。”

“所以说这次入岭,一定要找个很好的理由才是。”尉迟晞在殿内不住地踱步,“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理由……秦亦自己也在脑子里不住地思量,眼神落在龙案旁的鼎上,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韦小宝,随后眼前一亮,公主下嫁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不过转念一想,宫中似乎并无合适的公主,于是再度皱起眉头。

“秦亦,你刚才想到什么?”没想到尉迟晞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出口询问道。

“回陛下,臣刚才是想了个点子,但是细细一琢磨,似乎并不可行。”

“还管什么可行不可行,只要有办法就说出来,咱们一同参详。”尉迟晞此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自从登基以来,似乎就没有一点儿安生日子,先是后宫选妃之事与皇太后别着劲儿,而后朝中又闹什么严国公的案子,好不容易断了案,却还是引得许多仕林不满,随后又是大批官员开始上折子要求变法维新,总算是用开战缓和了朝中的纷争,京中又流言纷起,而后着岭中却又开始频发事端。

“臣原本是想,平王尚未婚配,眼下没有正妻,如果皇上以体恤平王,而后赐婚的话,岂不就是借机可以派人前去岭中,但是转念一想,如今似乎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下嫁,而且似乎也有利用公主之嫌,似乎不太妥当。”

尉迟晞先是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你这个榆木脑袋,难道赐婚就一定要公主才行吗?再说平王是皇亲。嫁个公主去像什么话。”

秦亦脸上一红,她倒是把平王是尉迟晞表兄这事儿忘了,随即又犹豫道,“那还有什么身份的女子,能值得陛下赐婚呢?”

“这个倒是要好好想想,如果江南莫家或者是……”尉迟晞也紧锁眉头思索着,这是件不把握的事儿,若是成了就要嫁过去,若是不成还要这女子配合,一时间还真是难以抉择。

秦亦心里有了个大致成型的主意,但是她略一思量,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回身对尉迟晞道:“此事非同小可,人选必须要慎之又慎,请陛下容臣回去细细思量。”

“恩,你也莫要太拼命了,身子要紧,你看你眼睛都凹陷进去,你多久没睡了?”尉迟晞抬眼看着秦亦不佳的面色,感觉她似乎又瘦了一圈,也不知是以为担心李铮,还是最近事务繁重累得,估计是二者兼而有之吧,“听说你这几日都没回家去过,一直都住在衙门,这样怎么能行,赶紧回家睡觉去。”

说罢提笔写了张字条,递给身后的李林,而后说:“带着这个随她一同回府。将这手谕交给阿布,就说是朕的命令,让秦亦今日只在家休息,不可出门也不可操劳。”

秦亦刚想开口,却被尉迟晞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她想想回家也有回家的好处,而且现在快到午饭时间,那个家伙应该会在自己家吧。

果不其然,秦亦刚进家门,管家就表情怪异地说:“老爷,茗王子在家中做客,夫人在花厅作陪。”

“恩,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秦亦笑眯眯地想,这小子倒还真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

李林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般,在身后低声道:“秦大人虽是好意,但现在毕竟身份不同,总还是要注意旁人的看法和议论的,传出什么对大人和夫人都不好。”

“恩,说的有理,这次要好生解决了这个问题才好。”秦亦点头称是,心道如果如果能连这次的岭中之事一道解决了,那才真是叫好。

一进花厅。就看见桑布捧着撑子不知在绣什么,苏茗凑在一旁正说:“阿布的手很巧啊,你看这鸳鸯绣得真是好看,就是嘴巴奇怪了些……”

“我这绣的是鸭子,不是鸳鸯!”桑布一扭脸,便看见秦亦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将手中的东西扔在竹簸里,起身嗔怪道,“我的大老爷,您还记得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