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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32)

慕容千殇一愣,复而笑道:“秦兄弟果然敏锐,不错,那次遇袭的确是我私下安排的。”

李铮站在一旁也恍然大悟:“难怪我当日杀敌之时觉得那些人都避开正面交锋,被杀的几个身手也不过尔尔,竟像是来送死的一般,原来如此。”

“那第二次遇袭呢?难道也是慕容兄私下策划的不成?”秦亦没想到慕容千殇竟似不知道前几日的事情一般。

“什么第二次遇袭?”慕容千殇见秦亦脸色凝重,也沉下脸坐直身子,紧张地问。

秦亦捡要紧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慕容千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半晌无话,最后才吐了口气说:“难怪最近京里也不太平,原本想跟你们交代一下便走,现在看来秦兄弟还是去请殿下起身吧,有些事还是提早防范的好。”

听了他的话,秦亦便起身朝里间走去,心下暗道,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一猜,还真是道出了真相,难怪当日尉迟晞对追查贼人并不热衷,只是全权放手下去,原来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虽说是如此,但是秦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自己跟在尉迟晞身边不过几个月光景,任谁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当做心腹,总是要有过程。

尉迟晞迷迷糊糊的听说是京里的事,也没有拖延马上起身,但是小孩子总还是不比大人,起来后还是困倦的睁不开眼,让秦亦看着心疼。结果就她转身去找衣服的空档,尉迟晞就自己跑去冰盆里,狠狠地洗了脸,气的秦亦直埋怨:“刚睡醒就用冰水洗脸,要是激出毛病来可怎么好,以后要是落下头疼病,看可怎么办好。”

来的也不是外人,尉迟晞就随便套了一件罩衫,来到外间坐定问:“可是云相有什么交代?”

慕容千殇俯身行礼后才又坐下说:“原本是没什么交代,本来是让下官来看看殿下服不服水土,但是因为京上出了点儿事,这才出发迟了,只好跟着追过江来。本来京里的事跟殿下此行并无关系,但是刚才听秦掌殿说了殿下二次遇袭之事,我倒是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哦?京里到底是什么事情?”尉迟晞这下也不觉得困倦了,睁大眼睛盯着慕容千殇。

“五日前,齐国旧主驾崩,新王继位,国书抵京。”慕容千殇此时却卖了个关子,“殿下可知这新王是哪位?”

“齐王子嗣众多,若是论出身自然应该是嫡长子齐渊极继位,但若是择才,吾倒是觉得四皇子齐渊闻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国事日常太傅也都讲解,所以尉迟晞回答的还是中规中矩的。

可惜慕容千殇却缓缓摇头,表示这两个都不是,见众人都面露不解,这才开口道:“是齐王幼子,刚行过冠礼的齐渊铭。”

“这怎么可能?”尉迟晞大惊,原本端坐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他母族不过是沙漠诸部的族女,并不是齐国的大部,他年幼又不得宠,无母族支持,他是如何能夺得王位?”

秦亦对齐国的国事并不了解,连璟朝本国的也不过是近期才大致理清楚背下来而已,所以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不过心里倒也清楚尉迟晞为何这般激动,同样的年幼不得宠的皇子,虽然他现在有云相支持,但是若惠妃再诞下一子,他的命运如何还未可知,所以自然对此格外关注。

“这个齐渊铭,的确是个人物。”慕容千殇摸摸下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敬佩,“他从沙漠诸部借兵,暗藏于齐国国都内,待老王刚刚过世,还未依齐国传统宣布遗诏确立新君之时,出其不意地起兵。老齐王共九子,比他年长的除了三王子其余尽诛,据探子回报,那真可谓是血染王宫。”

屋内众人皆面色大变,竟是夺宫篡位,还弑了亲兄弟,只有秦亦面色不改,这般戏码历史上又不是少见,胜者为王败者寇,既然生在帝王家,既然对那把龙椅有所觊觎,便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不过她似乎从这件事里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问:“这么说来,近期我朝各处似乎都不很太平吧?”

慕容千殇有些意外地看看秦亦,暗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问题,自己还是汇总了信息,又在云相的点拨下才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居然就凭借齐国易主一事,便看出了问题所在。“是,各地都有些不太平,宁王在府邸遇刺,虽然未重伤却也要卧床休养;殿下在途中遇刺,还有几个道府也上报有匪徒流窜。”

“这不过是齐国正在内乱,怕我朝趁虚而入弄的把戏,难怪他们并没有穷追猛打。”秦亦心下盘算。

“对,就如秦掌殿所说,云相大人也是这般想法。”慕容千殇此时已经有些服气,在他看来秦亦似乎是天生就有这般的洞察力一样。

“其实是他过虑了吧,即使他们内乱,我朝现在也没有整兵征齐的打算和能力。”尉迟晞的语气有些无奈。

“殿下此言差矣,他防的并不是我国出兵攻打,而是怕我们渔翁得利,这个新主似乎很不简单。”秦亦心里思索着之前的袭击,放过自己到底是因为自己是齐国卧底,还是因为他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嘴上便有些不太恭敬。

慕容千殇跟李铮都有些色变,均用余光去瞥尉迟晞,不过他倒是毫不在意,喝口茶琢磨了一下道:“恩,还是你想的有理,我刚才想的太过简单。”

慕容千殇在心里又再次重新评估秦亦,看来他不仅对政事触觉敏锐,在六殿下身边也不是一般的受宠。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四十二章 秦亦释怀

“朝中近日如何?”尉迟晞还惦记着南方水患一事,便问,“眼看要到夏汛,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再决堤。”

“朝中最近都在忙三年轮选,表面是考绩评定忙碌不已,其实暗地下还是有不少的小动作。但是谁都知道云相大人素来铁面无私,吏部又在他监管之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慕容千殇急忙收回思绪,认真地回答问题,“由于春汛决堤一事,圣上震怒,此次特意着曜亲王殿下领职,工部、督水寺等官员随行,还单独指派了御史随行,想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从上次慕容千殇的讲解中,秦亦才对璟朝的中枢设置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为三阁一台六部十二寺,三阁便是负责决策的枢议阁、负责复核的中省阁以及负责执行的司理阁,另有单独的监察机构,便是御史台。枢议阁为左右丞相领议,中省阁掌批驳权,历届均为帝师担任以保公正,而司理阁由左右司理统领六部,原本应该是个权利极大的官职,但是因为皇上的集权思想,再加上各部经常由出宫立府的皇子领任,所以基本是名存实亡。原本这样的差事,应该由左司理领工部及下辖的督水寺下去筹办,而现在又是皇子领任。她对这种任人唯亲的做法十分不屑,但是也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皇权集中下不可避免的,便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不过望着尉迟晞稚嫩的脸庞,她又按捺不住地想,若是从小培养,也许能让他多一点儿民主公平的思想。

想到这里她忙摇头,想驱散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恰巧被一直注意她动静的慕容千殇发现,开口问;“秦掌殿可觉得有何不妥?”

秦亦茫然的抬头,根本没听到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李铮在她背后轻轻写了个“平”字,又写了个“病”字,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说到平王此次称病未来迎驾之事。抬眼看尉迟晞和慕容千殇的表情,似乎都有不满,又想到之前尉迟晞在码头的发作,想必是觉得平王故意端架子,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小孩子尤其是自幼丧母,又在皇宫这般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格外的敏感。

她斟酌了一下言辞,才开口道:“殿下,小的认为,平王如今也是年过半百之人,又在这毒瘴之地驻守,身体不好也是难免,而且此次对外本就是说殿下来探视皇叔,执晚辈礼前去探视也未尝不可,还是待事情探查清楚再做计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