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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36)

上了马车后,秦亦抬手掀帘朝外张望,尉迟殷等人俱站在门口恭送,马车周围均是禁卫军,走在马车前面领队开路的正是李铮。她稍稍放心便回头去瞧尉迟晞,果然他皱着眉头正在思索什么,秦亦掏出纸团放在桌上低声道:“殿下,这是刚才世子塞到我手里的。”

说罢便直接在桌上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请救家父”,秦亦和尉迟晞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各有各的疑惑。

秦亦疑惑的是,为何尉迟殷会选中她来求救,难道不怕她压根儿不把这纸条拿给尉迟晞看吗?更何况,即便是尉迟晞看到这纸条,又如何能救得了王爷。她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当初慕容千殇讲朝中形势的时候说过,其时先帝正壮年,后宫无主,以皇贵妃统领后宫,而先皇独宠德妃。然则还未待立后,先帝突发顽疾,不出两月驾崩,而传召曰立长,正是皇贵妃之子皇二子也就是当今天子顺康帝尉迟炽。其余还有三位皇子,分别为三皇子炻、五皇子灿以及德妃之子六皇子炳,分封平岭郡、宁遥郡及北襄郡,然则六皇子及其母在去封地途中遇刺,尸骨难寻。

也就是说,其时当今圣上的皇位便来历不明,而来此之前尉迟晞又拿了皇帝的密旨,连自己都不知道内容,难不成竟是要查这平王是不是叛变?

她压下眼中的疑惑之色,平静地问:“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其实尉迟晞此事脑中翻转的并不比秦亦的思绪少,他本身就是皇族,当初秦亦知道的事情也是他示意慕容千殇说的,而他自己自然知道更多隐情,记得来之前云相着人送来的密信内言,先皇临去前神志恍惚、形销骨立。难道竟是料到自己来岭中会遇到此事不成,但是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自己又如何应对才好?

听到秦亦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想着慕容千殇两次前来,都说云相无甚吩咐,还说凡事让自己拿主意,这难道是变相的考较不成。想到这里他似乎心下稍稍有底,云相肯如此放心,自然是说毛这事与京内尤其是宫内贵人无关,既然如此自己便也不用束手束脚,于是回头对秦亦道:“这件事情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先暂时不要声张。”

秦亦见他眉头渐渐舒展,不似开始那般犹疑,知道他已经自己有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自己在心下琢磨。不知是不是前世看小说看多了,她心里一直觉得,当年先皇的死固然是有蹊跷,但是德妃与六皇子的尸骨无存也是个疑窦重生的地方。作为后宫宠妃,且有子膝下,在立后的关键时刻,皇帝都被害身亡,而她却能护住自己与儿子全身而退,又如何会在途中被寇盗所杀。而刚才在王府内,平王把尉迟晞当做了自己的六弟,还那般惶恐,如果不是他在演戏,那便证明当年之事还另有蹊跷。

秦亦忽然脑中一闪,平王刚才在床帐内说的是,别再来找我,难道说明当年的六皇子,已经去找过他一次不成。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四十七章 再现蛊毒

在平岭郡府落脚之处为当地富商献出来的宅子,虽说比不上平王府的气派,但胜在构思精巧,倒也不失雅趣。回到宅子内秦亦便忙得脚不沾尘,原主宅子里留了使唤下人,全都被秦亦撵到外院,内宅全部用的是京里带来的人,近身伺候的更全都是知根知底的,不敢有丝毫闪失。

桑布跑前跑后的跟在秦亦屁股后面,帮不上忙好歹也没添乱,秦亦便也不去理睬她,只在最后分配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道:“我要跟你一间。”

望着周围人有些暧mei又不敢表现出来的表情,秦亦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不料她根本不当回事,只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撒手。秦亦无奈便道:“你不嫌热就睡一间。”身后众人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

安排好事物之后,秦亦才抽空拉着桑布来到房间,原本准备教训一下她,女孩子要顾及自己的闺誉,后来又想到原本都睡过一夜,还有什么誉不誉的,便干脆什么都不提,反正多这么个丫头也算是给自己多一层掩护。

看时辰不早自己也没办法歇会儿,便叫人端来热水准备擦身,而后便到时间去伺候尉迟晞用晚膳,顺便晚上把王府之事研究个章程出来。想到倒是不错,不料刚准备解开衣襟,桑布便凑上前来左闻又闻,鼻尖抽动的像只小狗,神情偏偏又相当认真。

秦亦干脆不出声,站定由着她乱闻,最后只见她神情严肃地问:“你今天到过什么地方,怎么会沾了定魂香的味道回来。”

“定魂香?”秦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直接做在床边道:“别故弄玄虚了,直接说这是什么吧。”她今天到了平岭郡府内与桑布分开,之后就只去了王府变回来,若是有什么味道,也是在王府内沾上的。

“这个定魂香有两种作用,平常人可以用来安神助眠,但是若是中蛊之人,这香便有让蛊虫暂停活动的功效。”桑布板着小脸很认真地说。

秦亦心里若有所动,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心事,起身道:“我刚才随殿下去探望了病重的平王爷,他屋内可能有燃香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料桑布却更加严肃道:“这香虽有助眠作用,但是却可让人无食欲、消瘦,所以不能用于病弱体虚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燃这香的屋内,定是有人中蛊了?”秦亦紧盯着桑布的眼睛问。

桑布平时一副小孩子模样,但说起蛊毒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异常地正经:“恩,但是这香染在你身上的气味很淡,应该是燃过几个时辰了的,这香的作用应该在六个时辰之内,估计你染上的时候,应该是效用快要消失的时候。”

“那中蛊之人一般都有什么症状呢?”秦亦见桑布那认真的样子,也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若是需要用定魂香的时候,便是那蛊虫已经不受下蛊之人控制,或者说下蛊之人是要置那人于死地。此时便只能用定魂香压制蛊虫,但是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闻着这香的人,吃不进东西,不敢见光,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到最后还是要被蛊虫害死。”

秦亦听她说的煞有介事,便干脆带着她直接去见了尉迟晞,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尉迟晞打发桑布先行回去,屏退屋内其余众人,手指不住叩着桌面,半晌才说:“先前慕容千殇带了云相的密信来,里面写着‘先帝驾崩前神志恍惚、形销骨立’,你觉得可是跟皇叔一般无二?”

秦亦一怔,这可是涉及到皇室的秘闻,似乎不该是自己这等身份的人能够接触的,弄不好岂不是要被灭口。她心里暗道,若是与先帝一般无二,那凶手岂不应该是顺康帝,那这事儿更不能管。

尉迟晞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声道:“先帝之死与父皇无关。”

“小的万死。”秦亦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急忙跪下请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听到过才好。

“行了,你又不是外人,我若还不能跟你说实话,那岂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尉迟晞上前拉起秦亦,到内室的塌上歪着道,“我也不瞒你,其实当年之事,宫内都说是前德妃与前襄王尉迟炳所为,因为当年皇祖父准备立的皇后,乃是皇贵妃而不是德妃。”

秦亦垂首听着,其实心下并不以为然,成者王侯败者寇,胜利者自然要给自己安上个好名声。

“我知道这么说你是不信的,当年之事早已尘埃落定,真相如何我们也无从知晓。我便只问你如今皇叔这病症,难道会是父皇所为?而皇叔在床上所说的那句‘是老六,老六你别再来找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要再来找我……’又是何意?”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这句话,秦亦心下盘算半晌,忽然问:“殿下,圣上给您的密旨,可是有关平岭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