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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福妻实(150)

半夏被她闹得不痛快,见苏礼也是眉头紧锁,便不客气地道:“王翔家的,我家姑娘自己会看,用不着你在一旁讨乖卖好的。东西好自己就是好,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搀进来,你就是嘴里说出花来,也说不成好的!”

“你个小蹄子,姑娘还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王翔家的在厨间管着最要紧的备料,买办什么的都要巴结着她,她说好的就能留下,说不好的就打回去,所以在厨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苏礼还没说什么,却被个小丫头牙尖嘴利地弄了个灰头土脸,余光又瞥见厨下的一些婆子都在旁边偷瞧,心里更是不乐意。

半夏见苏礼自顾自地往前走查看食材,压根儿没有喝止自己,心里就更加有底道:“我家姑娘自是有涵养的,你这种聒噪的婆子也配我家姑娘来理你?让你莫要多话你就听着便是,难道你比我还知道姑娘的心思不成。”

王翔家的眼见苏礼还真的每样都检查,心里先虚了几分,又想起老太太开始查厨间的帐目,气势又再矮了几许,一甩袖子上前追上苏礼的脚步,嘴里却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不懂规矩的小蹄子,仗势欺人的东西。”

半夏见她还想上前去搅合苏礼的查验,便一把拖住她的袖子不依不饶道:“王翔家的,你可把话说清楚,谁不懂规矩?谁仗势欺人?你这话说我家姑娘没教会我规矩,还是说我仗着我家姑娘的势了?”

“你这丫头,我、我哪里这么说过?我哪里说四姑娘了……”王翔家的苏礼已经走到最后一排的荤菜和海鲜面前,心里急得狠,却又一时挣脱不开半夏的手,急得一叠声地说:“半夏姑娘,是我不会说话,您饶过我这个老婆子还不行吗?”

苏礼这时候已经走到那一箩筐的河蟹面前,这里是厨间的里面,光线十分阴暗,她一打眼没瞧出什么问题,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后来走快要走过去才想起来,这么多蟹子都放在一个箩筐里,怎么一点儿乱爬的沙沙声都没听到?

“半夏,掌灯过来!”苏礼沉声道。

王翔家的一听便慌了手脚,见半夏问她油灯在哪里,她支支吾吾地一会儿说在后面,一会儿说厨间没有。

最后半夏干脆自己去翻找,总算是找到大半截的蜡烛,用火石点燃,举着到里面去给苏礼照亮,刘妈也忙跟过来一看究竟。

苏礼借着灯光,打开箩筐抓住几只蟹子一瞧,果然都是已经耷拉着八条腿,连动都不动弹的。

再顺势看看旁边水缸里用竹篓养着的活吓,篓子拎出来一瞧,哪里有什么活吓,全都是已经被泡得发白,虾壳都有些跟虾肉脱开的死虾,苏礼凑上前用鼻子一闻,都已经微微泛出腥臭味,她火大地转身将那篓子臭虾整个砸到王翔家的身上。

王翔家的耷拉着脑袋站在下头,任凭腥臭的水弄了自己一头一脸,连头发上挂着几只烂虾都不敢拿下,刚才还叽里呱啦不停闲的嘴,这会儿也闭上不敢出声。

“说话啊,刚才不是还没完没了的吗?这会儿让你说怎么不说了?”苏礼说着又把那篓子的河蟹都推翻在地上,青黑色的蟹子散落一地,但是全都死沉沉地没一个动弹。

“这就是你备的材料?”苏礼拎起只掉在台子上的河蟹,青黑色的小身子在她手里不住摇晃、毫无生气,她将那蟹子朝王翔家的脸上丢去。

那蟹子正砸到王翔家的面门,她连躲闪都不敢,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砸,只觉得鼻梁子发酸,但是也不敢抬手去揉。

苏礼被气得够呛,自己接手厨间刚两日的工夫,又恰适八月十五这样的大节,千叮咛万嘱咐,今个儿还起个大早来查看,结果还是给她出这样的状况。

看着地上散乱的蟹子和烂虾,苏礼的目光越过已经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王翔家的,扫向厨间那边的婆子媳妇子们,看得她们都有些不安地缩缩身子,这才冷冷地说:“现在在厨间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站出来说,今个儿她能弄到新鲜的河蟹和虾子,而且能把中秋家宴弄得妥妥帖帖、周周详详,只要今个儿宴上没有一道菜出问题,我就提她顶王翔家的位子。”

对于厨间的婆子媳妇子们来说,从干活的下人到管事的婆子,可是等于一步登天,不用再自己动手干活不说,还能时不时地刮些油水,而且来往都被人唤一声妈妈,听着就特有面子和身份。众人面面相觑了良久,两个三十岁上下的媳妇子同时道:“四姑娘奴婢愿意试试!”

苏礼的目光从这两个人脸上、身上扫过,瞧着倒都是干净利落的妇人,她思忖片刻将手中的菜单子一撕为二道:“既然是两个人,那就一人管着一半,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敢互相拆台,就别怪我回了老太太,把你们两个都全家打出去。”

“奴婢不敢,定然尽心竭力。”两个媳妇子谢恩后上前接过菜单子,见苏礼挥手,就忙下去踅摸蟹子和虾子,并且招呼人继续备菜。

“刘妈妈,咱们出去说话。”苏礼朝刘妈示意后自己先朝外面走去。

刘妈忙跟着出门,然后道:“四姑娘放心吧,老奴定然好生盯着厨下,中午的午膳必然不会出状况的。”

“烦劳妈妈费心,中午的饭不比晚上,虽说晚上才是正经的家宴,但是中午是款待姑老爷和爷们,要是出了状况,丢的可就是咱们苏府的脸。”苏礼还是略有不放心地嘱咐道。

“姑娘放心去亲家太太家吧,这边交给老奴您就放心吧!”刘妈见她不放心,忙保证道。

“哎呦,妈妈,您亲自盯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瞧我,这几日这都忙糊涂了,刚刚接手了厨间的差事,就赶上这么大的节日,生怕自己考虑的不周详弄出差错。”

“是啊,刘妈妈,我们姑娘这两日都没睡个踏实觉,昨晚儿梦里还念叨,你们那盘子桂花糕,记得饭后再拿上去。”半夏也凑过来道。

“行了,就你话多。”苏礼嗔了半夏,又扭头朝刘妈道,“这里就烦劳妈妈了,我中午用过饭就赶紧回来。”

在厨间弄了一裙摆的脏水,半夏忙招呼轿子先回房去给苏礼换衣服,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道:“姑娘,您今个儿发脾气可真是吓人,奴婢从来没见过您那么生气!”

“刚才发脾气,两分是生气,八分是做戏,厨间这几个月易手几次,先是从大太太交给五妹妹,又交上去归二太太管着,如今又让我去管,她们底下的早就不会像刚开始换人的时候那样,翘起尾巴做几天人,如今都是在观望,瞧瞧这个新上来的,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苏礼换掉脏了的衣裙,教着半夏说,“所以我便借着今个儿备料不好,大大地发一次脾气,让底下那些个想看人下菜碟的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当着刘妈妈的面儿我就能做主给她们裁撤和任命,她们这才会掂量出份量。京中大小宅子,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文武百官,家里人多事杂就免不了有人揩油水,尤其是在厨间这样的地方,只要做的不太过分,我可以不管她们小来小去的偷偷摸摸,但是你偷了摸了,自己腰包鼓了,差事却得给我办的明明白白、漂漂亮亮的。不然我留着她做什么!”

半夏边给苏礼系腰间的香罗带,边咂摸着她话里的滋味,不住地点头道:“姑娘这话说的有理。”

“嗯,你最近跟着我身边,我一直没提点过你什么,只瞧你自己知不知道去看、去学,如今瞧着你倒是个能自己寻思事儿的,日后哪里不懂就问,把你们都教得能用的上手,我日后就能享享清闲了。”苏礼对着镜子瞧瞧,总觉得自己面色有些苍白,又重新朝唇上抿了些胭脂,这才瞧着有些血色。

半夏在一旁心疼道:“姑娘最近太累,之前好不容易圆润些,现在又都消瘦回去了。您瞧这脸上,若是不擦胭脂,都苍白苍白的。平日里奴婢跟锦之换着法儿地给您炖甜汤,您却总是随便尝俩口就又赏还给我们,您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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