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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福妻实(238)

苏礼被严昱安勾起前世寄人篱下的回忆,一整夜都没睡踏实,怕吵醒沈青昊也不敢随意翻身,次日起身就觉得比头一天更累,但想起那边还十几口人住着,便还是强撑起精神同沈青昊一道过去沈母那边。

从苏礼这边院子过去沈母住处,从侧门走便要经过东跨院,她在轿子上就听到里头吵闹,忙跺脚让人落轿,同沈青昊一道进去查看。

庆云走进屋去通传,见舅老爷并表少爷都穿戴整齐,便道说是沈青昊和苏礼来请安,让他们在厅里坐着。

苏礼前一日没瞧见他们,进门来便先见礼,起身后还不等细打量眼前的人,就听得屋里传来叫骂声和孩子的哭喊声。她微微皱眉,扭头朝沈青昊道:“你陪着舅舅和表哥说话,我进屋去瞧瞧舅母。”便抬脚进屋。

刚一迈步进屋,就差点儿被人撞了个跟头,好在身后的锦之疾手快,一把扶住这才站稳。却见地上有个半大孩子正在打滚哭闹,簇新的衣裳被弄得满是灰尘。一个年轻女子正拎着严昱安的耳朵骂道:“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定不饶你!我家老爷供你吃穿,可不是让你偷侄儿银子的。”

听了这话苏礼才晓得,面前这女人该是表弟房里姨娘中的一朵,忙上前去从她手下解救出严昱安道:“有话好说,怎的发这么大的火气,孩子还小呢!”

“年纪小便知道偷银子,若不给他些教训,以后长大了还指不定做什么呢!”那女人虽说见到苏礼略有些犹豫,可看着自家儿子在地上哭得快背过气去,又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就往严昱安的额头上戳。

苏礼忙护着严昱安往后一退,正被她一指头戳在手背上,登时就是一条红痕,心里很是不悦,但还是压着火气道:“姨娘说他偷银子,可有证据?”

那女人明显一愣,半晌才说:“我儿子说他偷了自然是真的。”地上那个只顾着哭闹,根本就不管这边都说了什么,严昱安一听这话,也梗着肚子道:“我没偷银子,是他抢我的银子,我不肯给他便浑闹。”然后又朝那女人扑过去道,“你还我的荷包。”

苏礼拉着严昱安不让他上前,皱眉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女人见其他姨娘也都围上来瞧,便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道:“我家儿子荷包内只两个,他荷包内却是四个,可不就是他偷去了一个!”

锦之闻言接话道:“姨娘,那荷包都是奴婢装的,表少爷辈分高,本就是比底下哥儿们多两个的,谁家银锞子会装个单数送人的!”

苏礼便冷冷地瞧着眼前的女人,直看得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还回荷包,锦之便直接从她手里夺下来,朝里头一打量,见东西都不少,才蹲下身子给严昱安系在衣襟上,也不瞧地上还在打滚的孩子,径直领着他跟在苏礼身后去给七舅太太请安。

“昨个儿是我考虑不周,瞧着昱安还是个孩子也没在意,昨晚回去便被夫君训了,虽然年纪不大,但表弟的辈分在这儿摆着,跟表哥的妻妾住在一处终归是不妥的,传出去没的叫人笑话,可巧我家那边还有几间空房,便先安置到那边去,自然有婆子丫头们伺候,也不劳婆母和舅母费心。”

沈青昊听得她拿自己说事儿出头,自然不好揭穿,只能也附和道:“礼儿这几日正在病中,还没好利索,难免有些个没想周到,还望舅母莫要怪罪。”

七舅太太哪里知道那么多的讲究,左右不用她操心,她还巴不得瞧不见严昱安,便只笑笑说:“既然你们一片好心,我自然也不能往外推,让他跟着哥嫂哪有不放心的。”

待领着严昱安出了东跨院的门,沈青昊才笑着说:“你倒好,平白的把我推出去扯谎。”

“你是做哥哥的,不推你出去推谁。”

“多谢表哥表嫂替小弟解围。”严昱安一副小大人地模样,好像之前在屋里张牙舞爪的不是他似的。

“今年几岁了?”沈青昊看着他这样懂礼也很是喜欢。

“今年七岁!”严昱安规规矩矩地答话。

苏礼让锦之领他回去梳洗整理,瞧着离正房不远,干脆拉着沈青昊走过去道:“你瞧这孩子,都七岁了,身量看着跟四五岁似的,偏生还懂事得让人心疼,你也不帮着想想法子,白白地被人叫声表哥!”

“你以为我就那么狠心不成?主要是这事儿不合规矩,家里还有叔伯在,哪里有投奔姑母的,那不是让那些叔伯下不来台?再说若是咱们瞧着他可怜留下,那以后其他亲戚也来投,到时候又如何招架?”沈青昊见苏礼满脸地不忍,只得慢慢跟她说着道理,“所以说娘肯定是不肯的。”

“唉,算我白说一句,我只是瞧着那孩子乖巧懂事,看那样子许念过书的,搁在他家可真是糟蹋了。”苏礼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行,只得压下不提。

从沈母房里请安回来,苏礼心里盘算着沈母刚交代下的事情,心里又有些惦记家里,寻思等回去打发人回娘家问问,正走着就被人猛地扯到怀里,碰得鼻子酸疼,忍不住抬手戳他道:“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你都魂游得要撞树了!”沈青昊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才见上头一道红痕,个别地方还划破渗出些血珠,这会已经凝结,但在衬着白晳的手背很是明显,“这是怎么弄得?你又不留指甲的。”

“哦,刚才护着表弟的时候被表哥的姨娘划的,不碍事。”苏礼根本没放在心上。

“待我今晚跟娘说,早些给点儿银子打发回去,平白地留在家里闹心。”沈青昊气呼呼地说。

“我的爷,您小声些,被人听了去可不得了,传扬出去说你轻慢族亲,还要不要名声了啊!”苏礼来这边也有许多年,自然也知道古代的宗族观念,只要同姓同宗,犯了事说不定要株连的,全家投奔都只能收着,更别说只是过来做客。

二人各怀心事地回房,见严昱安已经梳洗干净,也换了衣裳,庆云和屏云围着他说话。

“锦之和半夏呢?”苏礼迈步进屋便问,“来了客怎么只你们两个陪着?”

“锦之姐姐去请大夫,半夏姐姐去了库房,书雪姐姐去厨下了。”庆云一一回禀。

“好端端的请什么大……”沈青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礼偷偷捅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苏礼却是心下了然,瞧刚才的样子,严昱安在妻舅老爷家,怕是没少受虐待,身上有伤也并不稀奇,她笑着朝严昱安道:“表弟且先坐着,咱们等会儿一起用饭,你表哥要去衙门当差,我进去与他寻衣服穿。”

将沈青昊推进里屋,苏礼边找衣服边叹气道:“你也是个没吃过苦的,还问为何请大夫,定然是表弟身上有伤,也不知七舅家都是些什么心肠,对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许是孩子间闹着玩儿磕碰的吧,我小时候也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家。”沈青昊闻言不信。

“你若是不信,等下大夫来看伤,你自去瞧着,看我说的对不对。”苏礼斜眼瞅他,“可敢跟我赌一赌?”

“赌就赌,怕你不成?”沈青昊闻言一挑下巴,“赌十两银子!”

“十两便十两,若不是你七舅家人打得,我给你一百两!”苏礼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手臂,以前有疤的地方如今自然是瞧不见了,但那记忆却还留在骨子里。

听得外头大夫进屋,沈青昊果然忙去对面瞧,不多时便回来,眼圈略有些发红,进门便抄起靠枕死拿丢到墙上,恨声道:“对那么小的孩子也下这样的狠手,实在太不是人了!”

苏礼见他这要,想来定然是被虐待得狠了,丢开打赌之事不提,只上前去圈住他道:“咱们都是好命的,虽说家里不安宁,好歹有亲人护着,可怜昱安小小年纪,爹娘偏生又都没了,咱们若不是见不着也就算了,如今见着这样,再不管怕是日后要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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