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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571)+番外

荷花只觉得自个儿心里疼,身上疼,浑身上下竟没一处地方不疼,小秀的话听在耳中,咬牙点了点头,却使不出分毫力气。

产婆取了参片给荷花含在舌根下面,嘱咐道:“奶奶先提提神儿,省着些气力,等奴婢让您用力的时候再用力。”

小秀紧紧握着荷花的手,眼睛片刻都不敢离开,生怕一错眼就会出什么意外。

紫苏哭着进来道:“舅太太,夫人听到爷没了的消息,厥过去了,那边的姐姐让奴婢过来请大夫去瞧瞧。”

荷花听了这话,手顿时就是一抖,偏过头去,两行热泪就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枕头上。

小秀顿时觉察出来,不悦地瞪了紫苏一眼,给自己的丫头惠儿使了个眼色道:“你领着大夫过去给夫人诊脉,打发人去找爷回来,你就留在夫人那边看着情形,有事儿两头传个话,在产房门口安置个人守着,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闯,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思量。”

紫苏年纪还小,在家里也当不得什么差事,只被人使唤着跑个腿,送个东西传个话儿什么的,哪里被这样数落过,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被惠儿连拉带拽地弄了出去。

齐母那边只是急火攻心,一口痰就堵在了心口处,整个人厥了过去,大夫几针下去,又喂了颗丸药,不多时就慢慢转醒,大夫嘱咐不能再多加惊扰和刺激,所以下头的人都不敢提荷花早产的事儿,只说怕荷花伤了身子,还没告诉她消息,屋里又点起了安神香,哄着齐母睡下歇着。

博荣和孙建羽还守在山石崩塌的地方,趁着今个儿晚上雨势渐弱,指挥着人继续挖掘山路,派出去的几路人都没有半点儿消息传回来,两个人又是心焦又是不敢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舅爷,舅爷,大事不好了!”洪元快马赶过来报信儿道,“奶奶早产,夫人也病倒了,舅奶奶让您赶紧回去,家里都乱作一团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博荣听了这话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从站着的山石上摔下去,跳下石头就一把抓住洪元,“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平白无故的会早产?”

孙建羽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就朝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博荣也才反应过来,快马加鞭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依旧哗哗地下着,穿过月亮门进入主院,还是觉得静得让人心里发寒,两个人直走到安置产房的偏院门口,这才听见屋里嘈杂的人声和器皿碰撞的声响。

稳婆大声地嚷着:“奶奶,您用力,用力……”

那边又有丫头扬声喊:“热水,快端热水过来……

“参片,再取参片来……”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孙建羽却只清楚地听到荷花压抑的痛呼,其余的声音都离得很远,只有那含混地呜咽,一声声撞入他的耳膜,砸在他的心里,让他疼得痛入骨髓,恨不能替她去受这样的苦楚。

孙建羽看着屋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整个拳头砸在院中的树干上,心痛得狠了,手上竟是连痛都察觉不到。

博荣焦急地在廊下踱来踱去,却总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扭头见苗儿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忙一把拉住问道:“今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派人回家送信儿的时候不还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了一个又早产了一个?”

“舅爷,今个儿得了消息,我们……我们爷没了,夫人和奶奶都是听了消息后……”苗儿捂着嘴说不下去了,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忙半背过身子去拭泪。

“谁说锦棠没了?”博荣闻言大惊,“你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苗儿听了这话觉出不对劲儿,忙道:“是个衙门里的差爷来送的信儿,奴婢在衙门里见过他,说是衙门那边寻到了爷的尸首,等天亮了就……就送回来。”

“胡说八道!”博荣眉头紧缩,“官府的人与我们都在一处,若是真挖到什么,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今个儿一天,衙门的人也没怎么做事,都是我们带来的人在忙着挖土,这里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不会吧……”苗儿闻言傻了眼,若真是这样,那奶奶这顿罪岂不是白受了,如今人是生是死都还没个准数。

孙建羽沙哑着声音道:“如今不是追究缘故的时候,你赶紧进去告诉你们奶奶,就说先前来报信儿的人是个骗子,先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其他。”

苗儿赶紧转身回去传话儿,荷花如今已经被折磨得半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想着,好累、好痛……让我就这样睡一下吧……耳边却总有人喊着让自己醒着、用力……

此时听到苗儿的话,她也顾不得分辨是真是假,只想着锦棠可能还活着,自己也要努力活下去见他……身体里突然涌起一股力气,吐出口中咬着的毛巾,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闻噩耗

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大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大红

随着荷花的喊声,孙建羽的拳头又一次砸在了树干上,指节上早已经血迹斑斑,他却还是丝毫不觉得疼痛。

屋里忽然传出来婴儿的哭声,随后跑出来个丫头嚷着报喜道:“奶奶生了个哥儿!”

外头几个人的心还没等放回原处,就听到屋里稳婆惊惶地嚷道:“快,拿白布,多拿白布来,出大红了!”

孙建羽一个踉跄几乎摔坐在地,努力压抑着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心情,身子无法控制地发抖,从心底一阵阵地往外发冷。

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频繁,一盆盆浑浊的血水被端出去泼掉,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眼前晃着的东西都被罩上一片血红。

荷花此时还是流血不止,稳婆双手都染满了血污,染血的白布丢了满地,此时谁也顾不得去收拾,白芷的嗓子都哭哑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身子里会有这么多血,好像能把整间屋子都浸满似的,血都流光了,人可还怎么活……

小秀还守在产床边,孩子已经被婆子抱走了,她根本顾不得去看一眼,只紧紧握着荷花的手,看着她的脸上渐渐褪去血色,平日里黑亮狡黠的眸子此时一片无焦点的茫然。

荷花根本听不到屋里的声响,只觉得自个儿好冷,不知道身处何处,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地下沉,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地方去。

眼前渐渐出现光亮,她很想抬手遮挡一下刺眼的光芒,身子却不听使唤,半点儿都挪动不了,只好继续由着自个儿下沉。两边渐渐出现了许多画面,有当初小时候的,有那会儿上学的,乡亲、邻居、同学、老师……这一幕幕她以为自个儿早已忘记的回忆,此时一一在眼前闪过,自己却无法停留,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

前世的回忆戛然而止,眼前出现了齐家村大片大片的黑土地、年轻时候的祝永鑫和方氏、年少时沉稳的博荣、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博宁……然后定格在齐锦棠当年那稚嫩的脸庞上,算起来,二人相识相处已有十年光景,从儿时的玩伴到如今亲密无间的夫妻。

点点滴滴的琐事,原来从未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是尘封在内心深处,如今却都浮现在了眼前,好像一切都只发生在昨天那般鲜活。

“锦棠哥……”荷花嘴里喃喃出声。

“荷花,荷花你一定要撑住,你还要等锦棠回来,还有你们的儿子……”小秀哭着把脸贴在荷花的手背上,滚热的泪不断滑落,却不能给那冰冷的手带去丝毫温度,只能任其越来越冰冷。

小真强撑着在稳婆身边帮着忙活,脑子里早已经是一片木然,手里机械地做着递棉布的动作,对周围的哭喊和杂乱都充耳不闻。

“好了,小真姑娘,不用递了……”稳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用递了?难道奶奶……小真不敢继续想下去,手一软,抱着的白布就散落了满地,整个人跪倒在床前,哭着喊了声:“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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