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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14)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芷郁想了一夜,第二天还是要雪蔷姑且去典狱司。交代再三,不可无礼。

典狱司牢房分三等,一等羁侯,二等羁吏,三等羁民。雪蔷虽不是侯爵,因为是黎王房里人,去羁侯所。

她真的怕了,他不会真的要杀她,为了讨好任家。

☆、第 21 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好像也过了很久,因为没有窗子,看不见天色。雪蔷睁开眼睛,脑子是乱的,记不住这是第几次疼晕过去。

雪屑针的威名早听过,现今还是第一次受。只一针,就会全身筋骨疼痛难忍,如虫噬一般,全身骨头如被爬虫咬噬,碎成雪花一般。这是第二针。每次疼晕过去就有人拿冰水泼她。过去她很好奇,受刑的人那样难受,怎么还叫的那样响亮。原来叫出来真的可以减轻疼痛。

不过他们也怕真的折磨死她,每次只一针,估摸药劲过了,再给她一针。

看来他是真的不在意她了,竟然这样折磨她。因为他喜欢任素节,任何对她的伤害他都不能容忍。

雪蔷第一次觉得怕,她对未来充满憧憬希望,即便她已经看多了别人的无常凄惨,但那也是别人的。心里说若是换到自己身上,也不要太吃惊,但潜意识里,还是坚信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现在她仍旧疼得直哼哼,不过渐渐能把思虑从疼痛的集中上抽出一点,前所未有的恐惧,过去都是她太天真了,很快她会被折磨致死,他也毫不在意死了一个侍妾。或者她会侥幸活下来,但是得罪了任家,自己将来不仅在宁楚再也待不下去,也许再也不能作司薰师了。后半辈子活在贫苦凄凉之中。

不过越是到了绝境,越是容易想出无限生机。雪蔷想不出任何她可以化险为夷的理由,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绝不是苦命之人。

雪蔷这边水深火热的受苦,芷郁正站在院子里望穿秋水。

他嘱咐过很多次,不可为难白郎中。他绝料不到任雅规要人往死里折磨雪蔷。

她一走他心里就空落落起来,安慰自己不过是场面上关上两三天,很快就要她回来。可就是坐立不安,好像要失去她一样。

刚入秋就觉得特别的冷。回到屋子里,一切都是平时的样子,就是觉得房子比平日大,比平日空。这屋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了,有下人们在里面收拾,还是觉得空山一样。深秋即将入冬的空山,又冷又空寂。

回到房里,无论读公文还是读诗书,反正一个字也不想看。睡又睡不着,只能干坐着,坐着又心焦。

他已经把要冷一冷她的事忘到九霄云外,想着她回来就要好好对她。

本来冷她是一定要冷的,一定要给任家姿态,也不能要人以为他对白粲的女儿着了魔,对白粲会有妥协。只是自己为什么这样介意她和白粲的谈话。

娘家本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尤其这皇家。她父亲的话没错,她即便是答应了也一点错也没有,毕竟现在他没有给她正式的名分。又或许她只是敷衍她父亲,到底她也不敢公开的违拗父命。可他就是心里不自在,自己也知道这样任性不应该。

他太在意她,不许她对他有一点隔阂,即便是随意说说敷衍她父亲也不行。他要是她最在意的人,最全心全意的人。

到了晚上吃饭,芷郁这一天也没有正经吃东西,可就是吃不下。他不想要下人看出他有心事,虽然早就掩饰不住。

安和知道他想雪蔷了,却也装作看不出。他也觉得,黎王不应该对白雪蔷过于动心,否则难免惹上麻烦。

芷郁食同嚼蜡,嚼啊嚼,一顿饭吃了半天,其实根本没吃什么。

“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听院门有人说话,他懒洋洋向安和道:“看看什么事。”

安和一走,他就颓然放下筷子。心累死了,日子何时是为自己过的。

安和进来道:“是那边屋里的雪狼,在院门口转悠,要进来似的。”

听说是雪茸,他道:“那就叫它进来,拦着干什么。”

安和又出去叫人放雪茸进来。

洁白的毛物优雅的穿过院子,到了他房门口,一跃扑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

他摸着雪茸的头,雪茸叼了一朵雪蔷薇放到他膝盖上。

“过几天她就回来了,不要担心,嗯。”

它还抬头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真的。”

说着叫人泡冰莲清露给它喝,它只喝了几口就不喝了,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夜里他睡不着,最近没有她陪他得冷冷清清,今夜最严重,快天亮了还睡不着。好不容易朦胧睡过去,心口针穿过去一样,梦里一下子疼醒了,醒过来又不觉得疼,就是心里闹得慌。

拉开帐子,夜还是静静的,窗口的树影子安静的映在窗纱上,雪茸在床边蜷着睡着。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只有他心里又慌又乱。

☆、第 22 章

一夜没睡,以为白天能睡得着,一点也睡不沉,不到一会儿猛一下子就全清醒了。

芷郁冥思苦想怎么能把一天快点过去。他努力想也想不不起来,她没来之前自己是这么过的。二十几年除了忙于公务就无事可做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还没到晚饭时候。芷郁从卧房走出来,在院子里转悠一圈,回来道:“该把姑娘接回来了。呆久了不好看。”

“昨日申时走的。”

那意思到此刻走了还不到一天。

他却没有意识,道:“都这个时候了,该回来了。”

“王爷,姑娘走还不到一天,再是做样子也没有这样含糊的。”

“是吗?”他惊愕道。自顾自道:“我怎么觉得过了好久了呢。”

他没有缘故的,心里又慌又乱,好像无数只蜜蜂在心里嗡嗡飞,无数只麻雀在渣渣叫。

熬到晚间总算疲惫睡过去,夜里又惊恐的醒过来。他不由自主倏的坐起来,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做噩梦,就是没来由的醒了。

“安和!”他叫起来。

安和几步慌跑进来。

“王爷怎么了!”

“把姑娘接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安和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他这样说,原来还是犯相思。语气平静下来道:“王爷,这么短的日子,恐怕不好。王爷姑且忍耐几天。”

听到安和说“几天”这两个字,芷郁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就接回来!”

安和点上灯,道:“已经快丑时了。”

典狱司从戌时到第二日辰时再不许开门。

芷郁下床到书案提笔奋笔疾书道:“我写手书去,把人接回来。”

安和不敢再劝,只得叫人去传令把雪蔷接回来。

芷郁在书房的睡榻上斜依着,过了一个多时辰,听院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接回来了,腾的起来向大厅走。

没见她回来,去的人道:“典狱司说没有戌时以后开门的,王爷手谕恐有假。”

“今日谁值夜,连我的笔记都不认得!”

“王爷别急,守夜的都是底下人,哪里常见得到王爷的笔记。且这夜深人静,就他一人去了,不叫他进去也是应当的。”

“把典狱司丞叫来,和我一起去。”说着要人更衣出去。

“王爷,一去一回天都要亮了,明日再接也一样。”

“就现在去接。”

典狱司在郊外,往返至少一个时辰。

此时已宵禁,各家各户早已睡下,王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灯火。

芷郁到典狱司的时候已是寅时,秋天的郊外,阴冷孤寂。

“快开门,王爷手令竟不认得。”

典狱司丞曹渊先从马上下来叫门卫开门。典狱司两扇锈迹斑驳的玄铁黑门夜色里打开。芷郁从车上下去径直进去,众人连忙跪下。当班守卫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曹渊,曹渊瞪了他一眼,除了责备,还有一种无可奈何,谁让你倒霉摊上了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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