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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25)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他从床上起来,尽快的离开这个可笑的地方。

外面安和两个正志得意满,见他们王爷摇摇摆摆走了出来,知道今日又是白忙一场了。

芷郁笑道:“别说我来过。”

那意思自己丢不起那个人。

安和同良卦正呆若木鸡的站着,还是良卦回过神,跑上前去,大喊一声:“王爷,打伞啊!”

芷郁没回清徽宫,她离开以后,第一次去了仙雪宫,这宫名还是她来后他特意改的。临进门,摘下一朵花,嗅了嗅,一口吃下去。

“你还好意思在我屋里睡觉,你搂着别人睡去。”

“我和谁睡了,就是躺一会儿,还是你有趣。”

“我在这儿又冷又累又饿,一点暖和气也没有,累了一天夜里冻得也睡不着。还要洗麻布衣服,水凉死了,手都冻裂了。”

“那就不要洗衣服。”

“不洗明天干活穿什么。你还和人温香暖被,要我这里受冻。”

“你生火啊?”

“没有柴火啊。”

“你去哪了。”

芷郁梦里醒来就要安和去找黎台郎中景晖过来。

“王爷,现在才三更天,找他来有何事?”

“别问!”

没过多久景晖进宫复命,芷郁穿着白绸睡衣,在书房坐着,桌子上一摞一摞的书,还是离开前的样子。

摒退下人,芷郁道:“查得怎样?”

“还没有消息。”

“镜君怎么说的?”

“镜君也是如此说。姑娘是聪明人,轻易也不易找到。”

“白粲呢?他有什么动静。还在找她。”

“还在找,那边传出话,一旦找见,杀无赦。”

芷郁听了心里发颤,道:“白人瑞,禽兽不如。”

“臣下已派人暗中盯紧那老贼。”

久久他道:“盯紧了,我找不到她,也不要白粲找到她。”

他头靠在椅子上,她会在哪呢?想起梦里的话,她一定东躲西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受苦,她该多害怕。

“我不该要她走的。”他沮丧的在心里说着。

随意翻起一本书来,有一页夹着一根头发,他小心翼翼捻起来,在烛光下仔仔细细的看着。看了好久好久。

这屋子,她一走就空了,多少人也填不满,好像混沌初开时的天地,没有草木人烟,无边无际的寂寞空旷。

外面夜色很深了,屋子里灯火通明。他茫然的游荡着,翻翻这个,看看那个,看着她的东西。

他找到一幅画,很美很美,白色的蔷薇花下,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绣着蔷薇花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毛绒洁白的小狼,两个沉沉的睡着。花瓣落满了她们身上。她睡的那样安静,那样的可爱。

他望那副画,那样美,这女孩长大定然天香国色,冰雪聪慧,要自诩克谨冷静的他方寸大乱,一败涂地。

翻过那幅画,新的墨迹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轻轻读着,一遍又一遍。

自语道:“是我,不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他的脑子又乱了,好多飞虫在飞,好多蚂蚁在爬。

他想杀人,把他们一个一个撕碎,撕成碎片。白粲、他父亲、建皇后,他有一双巨大无比的魔爪,鹰一样又尖又利,穿破皮囊,撕成一块一块,血肉模糊。

安和几个太监奔进来,七手八脚拦住他,屋子已经砸的一片狼藉。

“我撕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我撕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他大喊着,倏的倒在地上。

“快传太医。”

“滚!”

安和几个五体投地跪在地上。

芷郁侧着身子,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都给我出去。”

下人吓得魂飞魄散,踉踉跄跄退下去。他发过火又平静下来。起来见书散了一地,收拾起来。收拾完了,天还没亮,到床上躺着。躺了一会儿,他想起她留在床头的水晶瓶子,里面一粒一粒白色碎玉。她时不时打开木盒子,手指从一盒子碎玉里捻出几粒,放进瓶子里。

他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摆弄着那瓶子。快天亮的时候总算有些睡意,开柜子拿出一件她常穿的睡衣,搂着睡了。

“我抱着你睡,这样就不冷了。”

☆、第 37 章

天还没有亮,守夜的太监见他们王爷从寝宫出来。惊道:“王爷,您怎么起来了。”

他淡淡道:“今日升朝,更衣啊。”

“是。”

死寂的宫殿一下子沸反盈天。服侍他更衣去前朝上朝,下人们收拾着屋子道:“王爷昨夜睡了吗?”

“应该没睡吧,没看眼睛都是红的。”

“这日子过到什么时候是头啊。”

“我看过一阵就好了,什么坎还不是照样得活。”

一个丫鬟拿着一只插着蔷薇花的湖绿花瓶进来道:“王爷要把屋子收拾干净,别要看出来他弄乱了。昨天砸了只花瓶,今天非要从库房把另一只一样的找出来,我找了这一早晨。”

说着把花摆进房里。那意思这愁云惨淡且过不去呢。

朝会中途京师来人禀报,太子定于五月初三日大婚,太子妃中书令郝部兴之女。普天同庆,下旨黎王入宫观礼。

赵子锴笑道:“这下,任家千金想不给我们作王妃也不行了。”

“是啊,这德绍和我们宁楚别想分开了。”

“王爷大喜啊。”

大臣们谈笑风生,一派喜气。他们还是替他们一国之主喜气,那一国之主大殿之上,只是淡淡看着他们高兴,同他无关一样。

散朝后留下几个大臣商议过几日进京事宜。

赵子锴道:“王爷,太子婚事一过,也该王爷了。不如先和任家商议婚期。”

芷郁道:“婚事是要商议的,不过太子刚大婚,先透透圣上的意思。”

右相徐潜玩笑道:“国相,王爷的婚事,相国比王爷还急啊。”

赵子锴道:“圣上那里一定要点头才可,不过礼国侯门下也要安抚。王爷总要有个表示才可。”

“相国可向白人瑞、任夫人透露些消息,我想尽快成这门婚事,这次进京刚好求圣上赐婚。”

议事后芷郁向安和道:“去任家传话,今日邀大小姐来宫里赏花,就她自己。”

安和笑嘻嘻应了个“是”。

芷郁从大殿出来,见赵子锴在殿门外。

“相国怎么还没走。”

赵子锴只笑道:“春光无限好啊,满园春色,赏心悦目。”

芷郁笑道:“相国是五十有六吧。”

“王爷抬爱,正是。”

“也是,也是朝六十的人了,眼睛都花了。”

赵子锴一脸不解。

“这殿门外哪里有花,相国赏了半天,花在哪里啊?”

赵子锴道:“王爷,百花齐放方成春色,一支不成景。”

“相国说得好。”

“王爷,老臣小时候家教森严,家父怕玩物丧志,不尽心读书,从不许子弟蓄养鸟兽。一次堂兄得了一对金丝朱雀,分了一只给我,那朱雀羽毛红亮似火,尤其头上一缕金色羽毛,真是美不可言。

我喜爱非常,却不敢养在家里。便悄悄偷养在私塾偏僻处的废弃屋子里。读书时总怕没人看守要它飞了,先生下学晚些怕它饿了,回家也要心心念念,下雨下雪总怕它受寒。又怕家父知道了,要责罚我。

后来啊,养了不到三月余,一早我去书塾看它,王爷您猜如何?”

芷郁微笑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笼子在地下,旁边一摊红毛鲜血。一只猫走过来,嘴上沾着血,血上还粘着一缕金羽毛。”

芷郁听到这里还是微笑着,心里却恐惧的要叫出来。

“我也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想想,再也不用挂心被我父亲知道,再也不用挂心那雀饿着冻着。倒也省心了,可以安心读书。后来臣跟母亲读佛经,读到: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一句,便想起这事来。果然佛法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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