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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45)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玉窗语一年只入京唱戏一次,但即便王侯将相相邀,也不是随意就能请得到。这样时候请来,除了所费不赀,面子也不小。

闵樱心里是高兴的,不管他是逢场作戏还是什么,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上心。

她微微笑着,听的出神。

“多久没听过了,这与你是乡土乡音了。”

“最近还是两年前。到了京城就不易听到了。”说着有几分怅然。

“那时候意气风发啊。”

闵樱想着在司薰省的时候,虽不如现在富贵,但一切都是憧憬,不用忙着嫁人,忙着应付周遭无赖的人事,那时候是鱼在江河,而今是一潭死水,好像就已成定局,没什么指望变化。

唱完几折,丫鬟端上晚饭。

闵樱道:“王爷这样破费,我如何当得起。”

“二哥送的三蓁土产,你尝尝,是不是家乡风味。”

“橘生淮北则为枳。”

“你不是,你到了哪里都是美味珍果。”

“去死!”

他微微一笑,他喜欢她这点,不喜欢场面的俏皮话,也正是女人难得的聪明。

到了深夜,他问她是不是要去睡。她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听一夜。通宵也可以。”

他笑道:“那我陪你。”

“王爷去歇吧。”

快到寅时她着实有些扛不住了。台上的人却还精神抖擞,也是练出来了。

“回去睡吧,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一下子清醒起来,被他这样说破好尴尬。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映着水影的连廊上,心里还是怕。

到了房门口,他道:“我想亲你。”

“不行!”

“就亲一下。”说完贴上嘴唇就吻,又把她头上的花摘下坏笑着走了。

“怎么这样啊。”她低头嘀咕着,进房里先把门牢牢拴上,就到镜子来,自己脸这样红,真是难看死了。

自此以后她和豫王的事算是着实了。同僚上司对她也不似过去,总带着些讨好,要她很不自在。和他没有的事,断干净反要被人说是要他遗弃了,说也说不明白。

要她去府里玩也不是那一次,春天两人去醉烟阁赏樱花,到处的粉红樱花,花瓣在春风里扑簌簌的落,落得人虚飘飘的。

夜里在他房里一起喝冰果酒,他又吻了她,带着淡淡冰凉蜜桃青柠味的酒香。这次他并不打算只是吻她。她觉察出,万万不肯答应。

“你若是真的不喜我,我就真的再也不会烦你了。”

她总是解释酒的作用,迷迷糊糊的。

他贴上嘴唇,轻轻的吻她,完了事以后有这吻更显得纯粹。

她转过身去,道:“这下你什么都做了,也懒得再缠我了。”

“你把我当什么啊?”

这略有哀怨的意思,好像她要始乱终弃一样。

两人在那里住了几天,都是在他房里。她不能否认,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一种天崩地裂的末日恐惧。她只是好强,还是装作往常样子,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第 64 章

闵樱恍惚憔悴了许多,她心里煎熬着,并且知道自己这个火坑是跳进去了,再也回不了头了。没多久他玩腻了她就会抛弃她,她沦为众人笑柄,在衙门呆不呆的下去都难说,反正她没有廉耻的名声是传出去了,要人指指点点。这辈子别想再好好嫁人,就是有好人要,她也没脸嫁。

她父母知道还不气死,家里从来以她为荣,这样的名声出去。想到这里她想死了。可又一想,人生在世得乐且乐,自己这辈子都是顾及别人。放肆一把,只为自己活又怎样?

融序是难得的人中龙凤,和他是皇子无关,没人比他更配得上自己,跟他一场也不亏了。因为这样,她更加真心激烈的投入,尽可能在他心里多留下些什么。

一天门又哐啷开了,她正绣着一只青色荷包,一枝粉红樱花,两只鸳鸯。衙门里的人都看出她的不同来,容光焕发,也喜欢打扮起来。过去公务太忙的时候,她就穿男装的官服,便于活动,现在总要收拾的妩媚动人,因为他时常要来,要么就总要急着出门。

“寺丞,这样因私废公不好吧!”范建楠气势汹汹的说道,门就大敞着,外面的人早听见了。

“谁要你进来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这样劈头盖脸的说他还是第一次,倒不是因为袒护他,而是自小仰人鼻息,不敢对任何人发火。

范建楠脸上挂不住,没想到她有了新欢对他这样绝情。不能失了面子,更提高了嗓门,吼道:“你巴结上皇家了不起了?现在也学会仗势欺人,端起老爷的架子了。衙门长官不知道专心公务,给男人绣花。”

闵樱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什么才叫专心公务,因私废公了。”说着走出去,向文书道:“算一算自从入衙门起,范建楠空了多少工,把该扣的饷钱都扣了。不能自己拿着朝廷的俸禄,给他丈人报仇。”

“大人,这要是真的算起来,这两年的俸禄恐怕就都要扣了,还不算动用公务这几项。”

闵樱道:“也算上,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算。再有他屡次三番不敬长官,再扣两个月饷钱,外加杖刑二十。”

范建楠听她这样毫无情义,怒发冲冠,怒道:“闵樱,你敢这样对我,有了野男人就不要脸了!”

闵樱道:“我平日就是太仁慈了你,要你张狂如此,现在就打,不信打不死他。”

起先众人还以为闵樱只是吓唬范建楠,看架势是认真的,都纷纷来劝解。闵樱一副不可动摇的样子,当即要人拉出范建楠去打,又挨了好一会儿,看是真的挨不过去,底下人反倒雷厉风行起来,七手八脚把张牙舞爪,把骂骂咧咧的范建楠拖出去打了。

虽然有这项惩戒,范建楠还是第一个,没脸的羞愤欲死。衙门里的人心里议论闵樱平日好说话的毫无官威,这回攀上王爷,得志便猖狂了。

闵樱不是张狂,只是心里对融序有股怨气,可总不能拿他出气,就转给范建楠,反正她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范建楠因私废公不是一两天,衙门里的人对他早有不满,这次也是大快人心,但又不免感叹闵樱只见新人笑了。融序等打过了板子,笑着进来道:“这是谁惹到你们闵大人了。”

众人连忙下跪行礼。一个迎上来笑道:“王爷快劝劝我们大人,大人正气恼呢?”

融序道:“何必动气呢?他轻狂不尊重是该打,不过饷钱还是慢些扣,总要留二三层给他养家糊口,要不然谁能白给朝廷买命。”

闵樱道:“他拿着朝廷的俸禄买过命吗?这样尸位素餐有何用?”

范建楠被这一打,早羞愤欲死,又听她如此绝情,就要大骂。一旁早有人把一块破布堵住嘴,小声道:“你看那是谁,你有几条命和天家作对!”

众人拖着范建楠来给闵樱磕头谢罪。

“我是不讲情面的,王爷宅心仁厚,每月只扣你七层饷,什么时候扣完了算,你只谢王爷就好。”

又按住给融序磕了头。融序向她笑笑,那意思何至于如此。

夜里两人几番缠绵后,他搂她在怀里道:“没事少动气,伤了还是自己。”

她早提防他觉得她重罚范建楠是因爱生恨。

“气是有,想不动气也难。不过他也不过是池鱼之灾。”

“那到底这始作俑者是谁呢?”

“是谁谁知道。这人身上有鳞,头上有角,洪水猛兽的,我招惹不起,只敢拿人出气罢了。”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呢?”

她不语,从他诱惑她起就惹了她。不过自己禁不住他也怪不得别人。现在她心里却也不像最初那样难熬了。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是皇子,她是庶民的女儿,他要她,她怎么能拒绝,不用和父母多说,他们定然也这样想,虽然伤心女儿命苦,也只能无可奈何,说不出别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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