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蔷薇(59)
“我不许你这样说，在我眼里你是最好，最有本事的。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只是怕……任家。”
“都是我不好，要你害怕。总有一天，我要他们天诛地灭不可。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像今日那样害怕，好像天塌了。”
“我知道你会度过难关的。只是我想真的到了万不得已……”
他堵住她的嘴，吻了一阵，道：“不许你再说下去。”
她静静道：“我只想你知道，为了你没有我是不能做的。但是如果真的要……我会死。我只是想不通，即便死了，也是愧对你……”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傻丫头，你若是真的那样，我也不多活一刻，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那样我也不配和你一起了。”
“别再说这件事了。”
“好，就是不说了，多说一个字就是玷污了我们。”
两人说了这分别的离愁别绪，相思之苦，忍不住又情不自禁百般缠绵起来。
芷郁因不放心家里，是偷偷回来，不敢留恋，第二日就要启程回去。
雪蔷给他穿衣服，道：“早知道你今日就走，昨天就不要那样……”
他坏笑道：“不怎么样，想掏空我还早呢。”
她红了脸，黏上去紧紧搂住，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你只专心国事，不要惦念家里。”搂住甜甜吻起来。
临行她笑着道：“我等着你回来。”
他的心一下定下来。
芷郁吩咐徐潜监国，宁楚封境，不许外来人入境，尤其德绍之人，尤其德绍任家。一旦发觉，格杀勿论。
☆、第 80 章
永平王的叛军不到三个月就快支持不住，眼见平叛成功在即，境外的碧阳族趁机大举进攻三蓁。朝廷这才恍然大悟，这是贲戎调虎离山的计谋。假意和永平王结盟叛乱，趁三蓁王侯带兵远行平叛，城中空虚之际，夺取三蓁。
黎王祁宣理和兰泽节度使郁兰茞得到消息，星夜带兵回境。两人带出的兵士被朝廷扣住平乱，带回来只有不到三层，更不要讲朝廷会派兵马支援。
芷郁道：“这才是替人过了江，落得自身难保了。”
芷郁领兵在瑶林苦战，兰茞佣兵死守玉泉台。玉泉台乃入兰泽要塞，一旦失手，全境沦陷。
碧阳先前使出杀手锏碎魄散和金蛇烟火，守军死伤无数，待兰茞回去只剩不到一万余人，几番苦战，最后剩五千人闭城固守。粮道又绝，几乎已经到了绝境。
敌军兵临城下，中书侍郎，御史大夫，兰泽节度使郁兰茞割下一缕头发送到京师，以表誓死报国的决心。并在城楼陈词道：“予本不才，出身寒门，蒙圣人擢拔，位列九卿。兰泽吾父母之乡，于国于家，誓必同兰泽同存共死，城在人在，城忘吾亡。”由此军心振奋，几次突袭险胜。
城中逐渐乏食，兰茞每日只喝糠皮粥两碗，每战必亲临城上毒战，身中数箭不退，直到伤重晕厥才被人抬下去。
一连过了两个月，玉泉台城内已经开始吃死人肉。
朝廷中大臣议论：天下之大，仙兰侍郎最难。
以数千人，抵御十倍之敌，兵困粮乏，扛了两月余，朝臣无不钦佩五体投地，但都知道不过是拖延时日，早晚城破身死。众人眼里，仙兰侍郎早已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成为流传的传奇。
芷郁修书给兰茞，再守兰泽十日，必来支应。
兰茞看完信，向众官道：“再如此下去，就要到了吃老弱病残的地步，再以后就是妇孺孩童。”
座下听了一片叹息。
“真的到了如此境地，诸位记住，这天理不容之事都是我一人之意。千古罪人只我一人。只是但凡能守住一刻，也不可卖国降敌。”
此话一出，哭声震天。
雪蔷得知前方的战情，斟酌再三，一腔热血上头，任谁也拦不住奔赴瑶林。
芷郁清瘦憔悴许多，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她，大怒道：“你怎么能来这里！”
雪蔷平静道：“你需要我，三蓁也需要我。我不只为了你，也是为了三蓁，我的父母之乡。”
芷郁听了，道：“你不只是我妻子，也是琼台尚书，是我忘了。”
最大的问题是敌军众多，尤其在打永平王时候消耗了大量的蓝魂硝，虽然有雪蔷的方法，制造节省了大笔银钱，但要制这东西，花费还是巨大，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制造时期，有钱也做不出的。
夜里芷郁向雪蔷道：“突袭虽然险胜了十余次，但我们人太少，要是再有一倍蓝魂硝……”
想到这里，他静默了许久，雪蔷也闭目想着，碧阳的军械她只在司薰省见过样本。成分虽不同，但一定也是难做，他们的碎魂散也不会太多。
芷郁灵光一闪，道：“你不是说，你试过用蓝玳粉，做出来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杀伤力太小。”
“你想用假的扰乱军心，趁机突袭。”
他点点头。
“能做出来吗？”
“我有办法，虽然不能十分像，不过也可以以假乱真。”
雪蔷写了方子，要琼台日夜不辍赶制了大批假的蓝魂硝，不到一日快马送到前线。
一天夜间，漫天蓝雨倾泻而下，亮的如同白昼。对方不知是假，见如此多融肌化骨的蓝魂硝，军心大乱，四处逃窜。这硝不只表象逼真，落到皮肉上也会有灼伤，许多人受了轻伤，以为马上要被化成白骨，惊恐声嘶不绝。
芷郁趁机倾全军出城应战。敌军见这些人竟然敢顶着蓝魂硝出战，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魄力，谁能打得过一群鬼魂，更加吓得魂飞魄散。
雪蔷在屋子里听外面杀声震天，他就在千军万马里出生入死，她后悔她不该来，恨不得到城墙上去，看着他也比现在安心。不过他不许，她不能给他添乱。
直到天亮外面的声音才渐渐宁息下来，芷郁总算回来了，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不过她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好看，因为他还是活的。
他笑道：“总算没伤到脸。可以去救我师兄了。”
她很少佩服自己，唯独这一件，她佩服了自己一辈子，她没有倒下去，直挺挺的站住了。
☆、第 81 章
兰泽不只玉泉台举城人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还有一个初黛兰。
自从得知那边的情形，她自绝了饮食，整日以泪洗面。
小双端来食物道：“姑娘，您吃一口吧，这样饿坏了身子。侍郎那么大的官，没了谁的粮食还能少了他的，他没准现在好吃好喝的，你倒是绝食了。”
黛兰看着眼前的吃的，想到他每日就喝两碗糠皮汤，没准已经饿死了。还说他伤的很重，呕血数升不止，不知道重伤晕倒多少次。
若是放在平时不相干的人，她准会怀疑是作秀，现在她全信。
“我不该离开他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又呜呜哭起来。
“这怎么能怪姑娘的。要怪就怪那天杀的永平王。好好的犯上作乱，把外贼引进来。要是没有这事，姑娘走了又怎么样，再回去不就又见到了。还不都是事赶事赶上了。”
“怎么就那么凑巧要赶上。这是老天爷在罚我。你要罚就折磨我好了，要我死了也就好了。为什么要他死呢？”
黛兰哭得要背过气去，她恨自己，过去何等英明干练，现在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
小双道：“姑娘你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呀。我说句难听话，若是侍郎他真的……你好歹也给他留个后啊。”
小双这些日子都宽慰她兰茞能逢凶化吉，如今她也如此说，想到他真的凶多吉少死定了，忍不住哭得更伤心。
“他都不知道。我对不起你爹，我不要活了！”
小双也傻了眼，黛兰虽年轻，却是刚烈好强，何时见过这样寻死觅活，简直像个假的。
黛兰哭了一阵，拿起眼前的食物杀气腾腾硬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