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蔷薇(77)
他好几次和她说：“我定然不会辜负你。”说的好像深怕她疑惑一样。
她说她相信他，头埋在他怀里。她想大哭一场，却一直没有落眼泪。这一天不是迟早的吗？白雪蔷，你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就想到了。他爱过你，你就认命了不是吗？为什么承受不住。谁又能承受的住？谁又肯认命呢？
一天芷郁回房，不见有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咯噔一下，好像预感到什么。
书案上放着一帧雪白的信笺，写着：
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我走了，我不想你为难的。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是我比你更了解白人瑞。骗不过他的。几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的一生是你，你的一生还好长，还有好多要做。不要让我失望。
☆、第 105 章
芷郁出动了宁楚所有的卫兵，找了几天几夜，就是不见她。这样反倒要任家答应的更干脆了。毓灵可以送，只要娶了任素节。
三个孩子那样小，却出奇的谁也没有哭闹，要他更想痛哭一场。
她怀着孩子会去哪呢？他腿上放着一件她常穿的绸睡袍，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婚事既定了下来，紧接着就下聘，定了成婚的日子。芷郁坐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抬聘礼。
自己命里竟然会有雪蔷这个人，她若是不在跟前，好像君临天下也索然无趣了。
他冷不丁想起在玄徽宫同她相遇时的情形。她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总要找些苦的不能再苦的事做，把自己折磨的没闲暇想他才好。
他感到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他不要她那样的折磨自己。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白人瑞该死，他父亲该死，那些人都该死！
那天晚上是定亲宴，任素节穿了红色，人笑的一朵桃花一样。
任素节吃饭有个特别的习惯，忌口颇多。不吃猪肉，不吃羊肉，不吃牛肉，不吃鱼肉，只吃鹿肉，仙鹤肉。不是天生矫情，也是她母亲从小养成的。为了显得更像仙女下凡。
而且她只吃得惯自己家里厨子做的，走到哪里总要带着庖厨。别人家宴席吃东西总是吐。这次虽然人逢喜事，却也免不得吐。
吃一口吐一口，边吐边道：“这是什么厨子，做的一样也吃不得。”
芷郁想起雪蔷的话，人家吃饭，她在吐，倒了所有人的胃口。想到这里，把筷子一摔，转身就走。任素节见他走了，呜呜哭起来。
建令仪怒道：“黎王太过分了！”
芷郁回到房里，奶娘说幼子祁潇不爱吃东西。芷郁抱到怀里，道：“怎么了，又想吃点心吗。”叫人拿蜜饯点心来。
“吃什么，给你吃点心。好像女孩子一样。”
儿子一见到果盒里盐渍的青梅，哇一声哭起来。
芷郁也忍不住垂泪，搂着儿子道：“都是父王不好。”
白粲见芷郁如此，反而放心起来。他更加相信雪蔷是真的不告而别，暗中差人打探她的行踪，一经发现，大的小的杀无赦，以绝后患。
婚期还差几天，素节欢欢喜喜的准备监察自己的嫁妆。
白天安和捧了做好的礼服来给芷郁试穿。芷郁看了一眼，道：“不必试了。”
“王爷总要有些喜庆样子才好。”
芷郁冷笑道：“你比我欢喜啊。”安和一点不敢言语了。
夜里她支着头，笑道：“你终于要作新郎官了。”
“胡说什么呢？你怀着孩子去哪了？”
“我好好的，你顾着自己的大事吧。要以大局为重。”
芷郁惊醒过来，夜色还很深，静悄悄的，已经有些秋意了。
他想起那句：人间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他是多么思念她啊，这时候他想起殷姜父母的故事来。她总不会带着孩子躲了他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任家对于婚典的细节斤斤计较，白粲甚至比建令仪更甚。之前黎王宠爱白雪蔷，要素节伤透了心，还受了外人好些取笑，任家势必要借这次把面子挣足。
半晚白粲又过来，讲五里红绸太短，定要三十里才好。芷郁不搭话，笑道：“白卿对素节这样上心，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
芷郁暗暗观察他神态，心里又几分肯定。
“老安国侯早逝，素节是我看着长大的。”
芷郁微笑着点点头。
婚典前七天，城里一湖里浮上一具年轻女尸来，竟还带着三四个月的身孕。死了有快半月余，被水泡的识别不出面目来。算来日子，和雪蔷离开的日子正对的上。
芷郁听了，五雷轰顶，吐血不止。众人阻挡不及，已快马奔去一看究竟。虽辨不清容貌，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凭证的东西。旁人看不出，芷郁能肯定不是她，大缓了口气，向后晕倒过去。
芷郁被扶回车上，受了这一番惊吓，倒在床上朦胧睡过去。接近晚饭时候，听外面一阵喧闹，他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就见丫鬟气急败坏的奔进来，道：“王爷不好了，郡主和世子在花园里同任家母女出了争执，王爷快去！”
他听了不及多想，披衣下床奔过去。
玄薇和祁源在花园玩。树丛后面听建令仪带着任素节、任雅规进府来看新房，指指点点又要改这改那儿。
建令仪道：“这花太多了，白茫茫跟吊丧似的。行礼之前都除尽了，要不然我们可不上娇子。”
任雅规道：“夫人说的极是，人都走了，留这吊丧的干嘛？”
两人叽叽喳喳乱讲着，不提防石块啪啦啪啦打过来，打得正准，三个人都被打破了头，鲜血直流。任素节一摸头，见手上都是鲜血，吓得大惊失色。建令仪和任雅规见两个孩子拿石块打她们，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没人养的下贱坯子，你娘死了，看我不掀了你们的皮！”
姐弟两个听了又捡起石头打，边打口里边道：“家里进了恶鬼来，打死，打死！”
下人们忙挡在跟前，被打伤不少。
芷郁赶来怒道：“你要掀谁的皮，我先掀你的皮！”
到了跟前，见任家几个狼狈不堪，打得头破血流。两个小家伙见他来了，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呜呜大哭起来。
玄薇道：“她们说娘死了，蔷薇花是吊丧的。要都砍了。还要把我和弟弟们都掀皮。”
芷郁听了，一股怒火上来。
建令仪扶着素节道：“王爷，这怎么说？”
芷郁冷笑道：“你们要如何？”
任雅规道：“总要……”
“住口，轮得到你说话！”
建令仪也怒气冲天，道：“新娘子没过门就先破了相，王爷若不给个说法，这婚事也便罢了。我们家没来由供上一座毓灵，要姑娘受苦。”
芷郁冷笑道：“不要你的毓灵。”
建令仪不甘示弱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你女儿我不娶了，毓灵我不要你的！你就是给我一千个一万个毓灵，也比不得一个白雪蔷。”
说完领着两个孩子就走。
建令仪瞪圆了眼睛，半晌骂道：“这是你说的，别翻过来又求老娘，没有我的毓灵，我看你怎么做你的王爷！”
素节欢欢喜喜眼见着就要大遂平生，听芷郁说不娶她了，一头晕倒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第 106 章
建令仪安抚了女儿，冷静下来慌张找白粲商量。
白粲气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就差几天，急着上门闹什么？这下可好了。”
“我闹什么了，那两个狼崽子把我们母女两个打得头破血流，我难道任人作践不成。将来素节过了门，可如何是好？我量黎王也不敢，没有毓灵看他怎么办。过不了多久，非要来请罪求我们。”
白粲“哼”了一声，道：“黎王这个人从来不按常理出棋，要是真有个万一，我看你怎么办。”
两人虽是争执了一场，但都达成一致，不能先找黎王，失了势头。看谁熬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