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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西畔桂堂东(20)

作者: 法乔 阅读记录

“小师父?回个话,理下我吧?”

“............”

“宝贝,我知道错了。”

肆意又冷笑一声,拎起许凭阑的发带揉成一团,扔出了门外。

“拿着你的东西走,恕不远送。”

官予安赶紧去捡那发带,没想到竟被他认了出来。

这哪里是许凭阑的发带,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许凭阑从来不用这么娘里娘气的绯色发带。

既然这样,那许凭阑的发带上哪去了?

肆意思索着这个问题,踹着官予安的屁股把人踢了出去,顺带关好了门。

明明初见时那么柔和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倒成了这副模样。

☆、第二十五章

医馆内大夫不在,只留了小药童在后院煎药,许凭阑就把宋喃放在了内屋的竹床上,自己跑去找药。

小药童路过内屋,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

宋喃正半露着肩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双手无力的放在身侧,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双眼禁闭,牙齿咬着下唇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听见有人进来,扯过被子就想盖住自己,被一双手及时制止了。

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度,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睁开眼就想对那人笑一笑,弯了眼角才发现来人并不是许凭阑。

小药童被这个笑恍惚到了,他第一次见人受伤了还笑的这么温柔,好像伤不在自己身上一样。下意识就想把宋喃扬起的嘴角往下拨,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屋外飞来的一片竹叶打了下来。

“嘶,疼!”

许凭阑一手拿药,另一手拿着白布,让人怀疑他是怎么让竹叶飞进来的。

“知道疼就好。”

许凭阑挤开小药童自己坐在了床边的竹椅上,掀开宋喃的被子就开始上药,眼神落在宋喃受伤的肩上却是淡淡的,像是看见宋喃流的不是血而是汗一样。

“愣着做甚?后院的药不想要了?”

小药童吓得赶紧一溜烟又跑回后院去了,手里捡起小扇子继续扇,脑子里还在回想床上那位客人刚才的笑容。

大夫回来的时候,宋喃的肩膀已经完全包扎好了,他推门进去看到一副祥和的景象还有些不忍破坏。

许凭阑最初建立念衍阁的时候经常受伤,不是被人捅了就是中了毒,还得他亲自去念衍阁找人,不然这家伙死都不肯来看病,哪天看见他从医馆大门进来,就跟看见自己多年未归的亲儿子一样罕见。

也是那个时候,他发现许凭阑体内有一种根深已久的毒,似乎是伴随着他长大的,一直被药物压制着没有继续毒发,也不知近来如何了。

“画楼,你过来。”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许凭阑才放下手里的白布,跟在大夫后面走了出去,也不走远,就倚在内屋的门框边,不动了。

“您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我怕屋里那个看不见我害怕的哭了。”

大夫止步,站在他面前,伸手要为他把脉,许凭阑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夫就懂了,默默放下手转身离开了,他明白许凭阑这是不想让屋里那个听见关于他的毒的事。

宋喃躺在床上,他原有千言万语要跟许凭阑说,在心里酝酿了好久,就连说这些话时动作表情他都琢磨好了,可在看见许凭阑的一瞬间,他紧张了。

上一次见到许凭阑,他还穿着裙子,带了面具,说话也有些不着调,还和小时候一样。而这次,不仅说话方式不同了,周身还带着冷漠的气息,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就只有对着肆意师父的时候,才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宫里,怎么好像在冰窖里待了几年似的,整个人都有些冷冰冰了。

那天他出现在自己背后时,一声不吭,散着满头黑发,取下了面具换了自己的衣服,模样还是那般俊美,桃花眼里却没了感情,宋喃一紧张,就只会说好久不见了。

“你还要盯着上面看多久?”

宋喃一惊,偏头看向门口,许凭阑已经进来了。

“许兄,你待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娘是念衍阁的军师吗?”

许凭阑蹙眉,莫名有些生气,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宋喃面无表情,只是微微抬起头,左右摇晃了两下,

“我只是觉得,并不是因为我而已。”

许凭阑神色有些动容,想想又觉得可笑,

“难不成是因为你哥么?”

“嗯,原来是因为衍哥啊。”

许凭阑气极,不打算跟他解释什么,

“对,我那么喜欢你哥当然要对你好了,要不然,怎么有理由接近他?”

宋喃自嘲地笑笑,眼神又挪向了屋顶,闭口不言了。

许凭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明明不是那样的,怎么会因为别人而对他好?他是宋喃,只因为这个而已。

小药童推门进来,宋喃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床上人清秀的侧颜,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没受过什么委屈没吃过什么苦的,被人抱着送来的时候他还瞧见伤口略深,上药的时候一定很疼,那又是什么,能让他一声不吭连疼都不叫的?

小药童挠挠头,不敢多看一眼,放下药碗便走了,似乎连房里少了个人都没注意。

许凭阑又一次回到肆意房前,斟酌了一下才抬手叩门,叩了半天里面都无人回应,这才直接推门进去。

肆意盘腿坐在床上,手里转着一串佛珠,挨个珠子捻过去,嘴里念着许凭阑听不懂的佛家用语。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话?”

许凭阑也学着肆意的样子,盘起腿坐在了他旁边,还把肆意往床边挤了挤,

“你后悔了?”

肆意睁开一只眼瞥他,又闭上,

“后悔什么?”

“后悔出家,后悔去了李家村,后悔遇到我,后悔跟了我。”

“贫僧并无半点后悔之意,许施主多虑了。”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肆意睁开眼,将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贫僧不明白。”

许凭阑翻身下床,套上靴子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肆意一眼,

“方才忘了问,不知肆意小师父觉得是那桃汁甜,还是施主我的嘴巴甜?”

肆意捏紧了手里那颗珠子,突然整串就断了线,一颗一颗往床下蹦,洒了一地。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床上人仍闭着眼,均匀呼吸,安静听那人下楼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黄平就在楼下门口等着了。

许凭阑带上平日里那副面具,身后跟着伽蓝,打着哈欠走到他面前,

“黄大人今日光临本阁,不知所谓何事。”

黄平还是那身官服,晃着臃肿的身体朝前面挪了两步,嘴边的小胡子也跟着颤了颤,

“今天来,想求阁主帮我杀一人。”

许凭阑咧嘴笑了,脸上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

“黄大人权势大气焰盛,有什么人是您不能解决的?”

黄平摇了摇脖子上的大脑袋,踮着脚往许凭阑耳朵边上凑,

“我想杀的,是张员外府上的大公子,张晓海。”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黄平,张则明又来了,说是要找肆意阁主。

许凭阑坐在一楼大厅里,面前放了一碗绿豆汤,余光扫着角落,崔叶开正扒在桌角偷听肆意跟张则明说话,他就不同了。

他是光明正大的听。

之前张晓海被伽蓝打的半死不活,近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这张员外不来算账,怎么还求人帮忙起来了?

侧耳一听,竟是为了他儿子和黄子铭的婚事。

“肆意阁主,男人就男人吧,我儿子娶个男人也比娶不上的好,老夫已经想明白了,既然他也说了非黄公子不娶,那就随他去吧。只是黄公子黄大人那边,还要麻烦阁主您了。”

许凭阑喝了口绿豆汤,发自内心的想笑,肆意一个出家人,什么时候当起月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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