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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西畔桂堂东(32)

作者: 法乔 阅读记录

日上三竿葬礼才正式开始举行,大堂中央安放着谢棋影的棺材,宾客们鱼贯而入,皆是手捧白花挨个从棺木面前哀悼再慢慢走回座位,侧门设有供乞丐难民们充饥的小桌儿,许凭阑就是从那悄摸溜进谢府的。

柳淡烟拿了帖子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放下手里的白菊便迅速落了座,余光不停地瞥向周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瞄不着自家儿子的身影了。

奇怪的是,宾客们脸上并无伤心之色,反倒和平常的表情无二,就像是早已知道这是场蓄谋已久的计划了一般。

开席之后趁着没人注意,许凭阑就从侧门一路摸到偏厅,佝偻着身子环顾四周,终于让他发现了一抹奇怪的身影。

那人走路有些跛脚,想来应该是腿脚受过什么伤,记得许珘告诉他,当年未刺杀成功只是废了谢棋影一条腿,看来,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谢棋影了。

许凭阑拿出匕首,步伐极轻,神不知鬼不觉便跟在谢棋影身后了,正欲下手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了领子,

“你是哪来的乞丐?要要饭去侧门,来这做什么!”

这一嗓子,不仅吓到了许凭阑,连前面的谢棋影也跟着一哆嗦急忙转过身来,许凭阑已经眼疾手快把匕首放回怀里了,一头撞向谢棋影怀里,后者先是心理受到惊吓,又加上身体受到惊吓,一个后退直接被许凭阑扑倒在地,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不知所措。

“我我..我,哈哈哈哈,你你,你倒了!我,我赢了!”

谢棋影只当他是脑子坏了,一把推开他就要起身,又被扑倒了,

“我,我赢了,你,你得,你得给我,奖赏。”

谢棋影这次没推开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换上笑脸道:“行,你来我房里,我给你奖赏。”

方才跟过来的小厮还想说什么就被谢棋影不耐烦的轰走了,

“有你什么事?一个乞丐罢了,你可以下去了!”

小厮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悻悻的走了。

许凭阑跟在谢棋影身后一路到他房间,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侧门小桌上给的饭菜都是馊的,哪里是人吃的?谢府就是看着排面,实际上就是个空府,他来的时候就先溜去厨房看了,招待宾客的那些还能勉强算得上吃食,仓库里没多少东西,正儿八经的家禽都没有,还不如个寻常客栈。

最主要的是,这府里除了几个小厮是男子,其他从丫鬟到管家,全是女子,想找个好看的合心意的都找不出来。

谢棋影前脚进了房门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凉意,许凭阑关了门就把匕首架好了,身形都不带伸展的。

“你可知念衍阁许凭阑是谁?”

许凭阑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完全不像之前装疯卖傻的样子,

谢棋影哆哆嗦嗦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匕首,再不敢乱动,

“那你可知李家村许珘是谁?”

“你!你是许珘的儿子?”

谢棋影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猛的回头一看,脖子上已带出一串血珠,染红了半边白刃。

“啊――”

最后那声惨叫还未完全发出,脖子和脑袋已经分离了。

许凭阑随手捡起桌上的抹布擦擦匕首,又合上刀鞘放进怀里,

“怎么说今天也是你的葬礼,我得让你死的明白。”

出了房间,他还是那个臭烘烘的乞丐。

柳淡烟见他朝这边过来,赶紧端了碗饭菜在手上,

“你是不是饿了?这个给你吃,吃饱了就快回去吧。”

言午感激地接过饭碗,就差没流几滴真诚的泪珠给她看了,别人夹菜的功夫他已经扒完了一整碗饭,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行了,赶紧回去吧。”

走之前,柳淡烟还是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言午仰着脖子满脸享受,一出谢府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抠着嗓子把方才吃的全都吐了出来,

“痛快了。”

他回到木屋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换了身行头,又做回了许阁主。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府门口,拉过一个过路的人就询问谢府是否出了什么事,那人被他拽着不好发作,只得耐心地给他讲了谢府是怎么从假葬礼变成真葬礼的事,说罢还往里指了指,

“喏,那个人瞧见没,谢府二公子,死了真哥哥正趴那哭呢!”

许凭阑仔细一瞧,还真是宋喃,就跪在棺材正前方,两只眼睛红红的,盯着棺木发呆。

早知道你会难过我就让你去看他最后一眼了。

许凭阑想着,就看见宋喃已经起身,回头朝他站着的地方看过去,不好!得装瞎。

过路人刚想走又被拽住胳膊,许凭阑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过路人点点头,搀扶着他慢慢走过了谢府。

若是日后宋喃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会不会恨他?

来不及多想,许凭阑已经踩着轻功找了家客栈落脚,随便一打听,谢府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小九随后也进了客栈,在许凭阑旁边坐下,

“小九,这事,太快了。”

小九刚从谢府到木屋又从木屋到谢府跑了几个来回,脑子里全是木头棺材棺材木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总觉得,谢棋影是故意让我看见他,又故意让我杀了他。”

“阁主,这又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就是想寻死吗?”

许凭阑双眉微蹙,暗道一声不好,

“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是谢棋影呢?”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就着轻功往谢府跑。

柳淡烟有危险!

果真,谢府上午迎来的宾客已全数离开,只剩柳淡烟一个人被粗绳绑着扔在棺材前面,真正的谢棋影手持长鞭站在她面前,旁边还站着谢知遇。

“许夫人,别来无恙啊。”

柳淡烟嘴里被塞了抹布不能说话,正是许凭阑用来擦匕首的那条,假谢棋影的血染在上面还未全干,看着有些慎人。

“实不相瞒,今日这两场戏,就是演给你们母子二人看的。”

谢棋影说完,眼神已经落在刚进门的许凭阑身上,带了些凌厉,

“我猜到许珘没胆子来,那没用的东西,就只会让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来送命,自己则躲在家里做他的懦夫。”

许凭阑也不反驳,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原来谢大人留了这么一手,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我们母子二人的结局了。”

语毕,小九的长剑又架上了谢棋影的脖子,

“谢大人要不要同我做个交易?”

许凭阑指指身旁的谢知遇,也就是宋喃,

“你把他给我,我留下任你处置。”

这下连柳淡烟都震惊了,怎么,儿子原来你爱的人是他吗?

真正的谢棋影倒是镇定自若,即使长剑在颈也丝毫不见慌乱,

“好啊,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我这弟弟,不好男色的。”

许凭阑没了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

“你话这么多,你家里人不嫌你烦么?”

宋喃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害的小九手抖差点长剑脱手。

趁着谢棋影被笑声吸引,许凭阑一个眼神递过去,小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剑还悬在谢棋影脖子上,柳淡烟已经被小九带着离开谢府了,粗绳落在地上的瞬间长剑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一时间,谢府静的可怕。

再后来,宋喃靠近许凭阑的耳朵说了句什么他就晕了,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许凭阑坐在来时的马车上,他们一行人正在离开北国原路返回京城的路上,不管他怎么问,柳淡烟和小九都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给他。

回到京城,柳淡烟先陪着许凭阑回了念衍阁,刚进门就打量起一楼二楼的摆设,

“这些都是秦素安让你们这么摆的?”

伽蓝跟在她身后,一路点头哈腰,

“对,军师出的主意,阁主找人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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