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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熄(22)

作者: 风未裳 阅读记录

盛景正想回答,余光却突然看到他们谈论的主角穿过粉丝与记者的围堵,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清楚警戒线内的景象后,秦深瞳孔急剧地缩了缩,脸色煞白,竟是和失血过多的陈默没什么两样。

他踉跄了下,随即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闪光灯闪成一片,记者的问题蜂拥而至。

“秦深先生,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死者会来机场,请问您是否知情?”

秦深没有理会,而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上前两步,一把拽住盛景的衣领——

“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已经在路上了,”盛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对方眼中的绝望,却不得不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请节哀……陈默伤到了心脏要害,已经……就算救护车赶到,也……”

秦深像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拽住衣领的手越发用力,隐隐露出了青筋:“不会的……这不可能……”

接连不断的闪光灯刺得盛景有些睁不开眼,他很清楚,等到这些人回去之后,他就会和眼前失态的歌坛巨星一起,成为报纸的头条。

“我和陈默有过一面之缘,出了这样的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盛景说着,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对方的手,“为了早日抓到凶手,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双程(九)

苏澄涵是最后一个离开机场的。

“警察同志,忙活了这么久,喝口水吧,”郑开源讨好地递上一瓶水,“多亏了您,我们机场才没有闹出来更大的乱子……”

苏澄涵也不客气,接过来灌了一大口,才说:“你们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郑开源摇摇头,“不管是这么大的人流还是杀人案,都是第一次见……警察同志,你们能尽快抓到凶手吗?我担心对机场影响不好……”

“我们会尽力,”苏澄涵将塑料瓶放回桌子上,却是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郑开源一愣:“差不多快十年了吧……”

“那之前有没有人说过,你们机场的布局很容易出问题?”苏澄涵指指窗外,“出口太少,逃生通道又常年关闭,而且你们候机室座位太多,以至于过道窄的可怜……如果不是我们恰好在场,你觉得今天会出几条人命?”

“这个……我不清楚……”

苏澄涵冷哼一声:“替我转告你们老总,再利欲熏心也不能把人命当儿戏,知道出事了你们要赔多少钱吗?就算这个机场属于市政府,这么一闹也得关门。”

如果不是这群唯利是图的无良商家,五年前东关巷的大火也不会烧的那么快。

“关门整治吧,来往航班全部让他们绕道去邻市降落,再换乘地铁过来。”苏澄涵没好气地说,“别跟我谈什么经济损失,我没这概念。”

……

“很抱歉,我们无能为力。”穿白大褂的医生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就冷淡地下了结论,“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出这么多的血,谁都活不下来。”

秦深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血液迅速涌了上来,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仓皇地低下头,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你们是警察?那么这个人还是移交给法医吧,我们真的不能起死回生。”

来的路上,秦深一直默念“不会有事的”,甚至他自己险些就要信了,此时那份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再也支撑不住,被医生的话击了个粉碎。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是一声低低的叹息。秦深没有抬头,却也知道对方是谁:“你问吧。”

只要能帮助找到凶手的,我绝不隐瞒。

盛景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你和陈默……是什么关系?”

终于到时候了,秦深反而出奇的冷静。

“爱人,”他说,“他是我爱人。我那首《双程》就是写给他的。”

盛景早就隐隐猜到了一些,得到答案也没有太过惊讶:“多久了?”

“可能四五年了吧……”秦深沉沉地闭上眼,“我一直没敢公开,怕舆论闹得太大,毕竟同性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都怪我太懦弱……”

他担心曝光会影响自己的歌手生涯,就一直避而不谈。他总是自欺欺人地想着再等等,总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好了,现在陈默死了,他们的恋情却还是见不得光。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之前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拖再拖。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欠陈默的承诺,到底也没能实现。

“如果我能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如果他能不在乎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不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是不是就能留住所爱?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无济于事的追悔莫及?

他到底……是个懦弱的人啊。

“没有如果,”盛景犹豫着开口,“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陈默的死……很可能和我有关。”

秦深猛的抬起头,看见他对面年轻的警官表情沉重。

“昨天我才和一个同事找过他,他提到了‘落潮’这个词,我怀疑凶手杀他可能和这事有关……很可能有人窃听了我们的谈话,是我太大意了。”

“你们为什么找他?”

“因为他曾经的一个病人,”盛景抬起眼,和他对视,“陈默或许知道什么,这才让凶手不惜制造混乱,也要除掉他。”

☆、双程(十)

疯狂的人潮、狭窄的过道、逆行的人,以及墙角这个便于躲藏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孙昭宇将监控反反复复研究了很多遍,终于下了结论:“凶手一开始就锁定了陈默,在陈默逆行时混入人潮——或者他本来就藏在墙角那里,然后他趁着与陈默擦肩而过的瞬间,朝陈默的心脏捅了一刀……”

“能确定是谁吗?”沈沛问。

“不能,”孙昭宇摇摇头,“人流量太大了,那个时间经过的起码有三四十人,连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个调查不现实。”

沈沛沉默了。他盯着暂停的画面,突然问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孙昭宇将图片放大,这才看清了青年腋下夹着的书。

《精神病与犯罪心理的内在联系》。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沈沛说,“陈默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逆行?”

陈默连问话前都要看一下警员证,以他那种谨慎的性子,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

孙昭宇皱起眉头。

“你看他走的方向,明显是有确切目标的,”他说,“那个时候……我和盛景在那里。”

“盛队人呢?”

“他还在医院陪那个歌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沈沛摸出手机,拨通了盛景的电话。

“盛队,陈默拿的那本书,现在在哪?”

……

“他逆行时,朝的是我的方向,”盛景低低地叹了一声,“我总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但你注意到了吗,他在最后时刻,是想要回头的。”

心脏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送命。在距离死亡仅有一线之隔的时候,陈默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却还是固执地想要回头。

“他是想多看你一眼。”

秦深无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才开口:“是我对不起他。”

盛景正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只好对秦深抱歉地笑笑,接起了电话。

听了沈沛的问题后,盛景下意识看向了那本书。

“在我这里,”他说,“我简单翻了翻,这本书应该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已经很破了……”

沈沛:“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