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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世的左边等你(人鬼情系列之一)(9)

“难怪你们那么熟,你却对他那么冷淡。你早猜到我同他交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是吗?”

无忧歉意地:“可是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怎么能怪你呢?”我叹息,“无忧,如果我有你一半的坦诚理智就好了。”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终因我而死。我后悔没有像无忧那样,及早向许弄琴开诚布公地面对面谈一次,把误会解释清楚,如果那样,也许她不会死。

她是带着恨与绝望自杀的,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我向以然提出要求:“带我去看看许弄琴。”

以然犹豫:“你不害怕?”

“怕,可是我想面对。”我擦一把泪,“我要当面同她说对不起,即使她听不到,我也要说清楚。”

以然看着我,半晌,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于是我见到许弄琴。

已经开膛破肚、浸泡在福尔马林池中的许弄琴。

不知道法医们是怎么弄的,她的舌头已经缩回去,眼睛也闭上了,可是她满脸的怨忿依然触目惊心。

我觉得头晕,可是强自忍耐,清清楚楚地说:“对不起,我该早点向你解释,我同你丈夫,毫无关系。”

话未说完,池中的许弄琴忽然睁开眼来,黑眼珠白眼球狠狠地向我一瞪。

我只觉一股冷气直袭脊背,再忍不住,狂叫起来。

以然急忙抱住我:“琛儿,你怎么了?”

“她!她……”我指向池内,可是许弄琴好端端地闭着眼睛,并无异样。难道,是我自己的幻觉?

“琛儿,你太紧张了。你已经看过了,现在,我们回家吧。”

“不,以然,我想去茶馆,我想见无忧。”

我想见无忧,她永恒的从容沉静可以给我莫大安慰。

我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无忧,我看到许弄琴,她恨我……”

无忧轻拍我的肩背,递上一杯极苦的苦丁:“琛儿,喝口茶。”她拧紧眉头,忽然问以然,“你是验尸官,你真觉得案子没有一点疑点吗?”

我一愣:“无忧,你有怀疑?”

以然也明显震动:“无忧,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总觉得,许弄琴,并不像一个会自杀的人。而且,据我所知,许弄琴好像特别容易出意外。”

“意外?”

“不错,在这次以前,单是我知道的,许弄琴便有至少三次濒临死境:一次是在海上游泳时游泳圈忽然漏气;一次是因为把手松动从自家二层楼上摔下来;还有一次则是在奔驰车后备箱里取东西时,身后有一辆中巴无人自动疾驰下来,与奔驰相撞……但是巧的是,三次遇险都恰好有人相救,所以大难不死。更巧的是,三次意外,钟楚博都在现场……”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说事实,没什么特别意思。”

以然也深思地点了点头:“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拉着我的手坐下来,冷静地分析,“根据我的经验,通常服了过量安眠药的人会在短时间内产生幻觉,当她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往往会在幻想中已经把这件事给完成了,根本不会再亲自动手去做。换言之,就算她已经打定主意服药后上吊,真正服药后,也未必还有那份清醒真个去找绳子上吊,因为她会幻想自己已经吊死了……”

“可是你们还是判定她是自杀。”

以然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理论只是理论,理论也要讲证据。证据表明,屋子里除了许弄琴和钟楚博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或气味留下,而钟楚博的确有不在场证明,你是人证,而照片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全,你让警察怎么办?”

“我是人证?”我苦笑,不安地转身,“好浓的怪味,无忧,不好意思,把你这里的茶香都冲淡了。”

“怪味?什么怪味儿?”

“药水味儿呀,你没闻到吗?”我嗅一嗅,皱紧眉毛,“大概是刚才在解剖室里染的,这么久了还不散。”想到解剖室,我只觉心有余悸,背上的那股冷又来了。

无忧拍拍我的手背,递过一杯茶:“你是太紧张了,来,喝杯茶,静一静。”

茶叶在杯中舒卷,沉浮,旗枪分明,绿意盎然,我轻轻旋转着茶杯,忽发奇想:“水无忧,忘忧草,无忧,你这里有没有一种茶,可以让人喝了之后,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就当它没发生一样?”

无忧笑了:“我也很想自己有那样一种茶,不仅有‘忘忧’,还有‘还魂’,有‘渴望’,有‘如愿’,有‘永不变心’,有‘长生不老’,有‘两情相悦’……”

以然大笑起来,我却幽然神往:“是呀,多希望可以有那样的茶,不论生活中出现什么样的烦恼,都可以一杯在握,万虑齐除,那样,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不如意了。”

“可是,正是因为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才教会我们什么是‘珍惜’,什么是‘努力’,珍惜此刻的‘如意’,努力把握‘如意’,或者把‘不如意’改变成‘如意’……”

无忧的话总是那样睿智,温和,充满哲理,我轻啜一口茶,抬起头羞涩地笑了:“且无论这是不是一杯‘忘忧’或者‘如意’,但是现在,我的确已经感觉好多了,那么,我们就姑且称它做‘开心’吧。”

无忧和以然也都笑了。

直到回到家,我依然清晰地闻到自己周围有一股子极浓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我把自己浸在浴池里洗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一时三刻脱胎换骨,就此忘掉所有不愉快往事。

然而就在这时,异事发生了,浴室的莲蓬出水忽然一窒,接着喷出血来,腥浓而殷红,如怨气勃发,汹涌不绝。我惊呆了,久久不知反应,只任那血水喷了我一头一脸,将自己瞬间喷成一个血人。

“啊!”我尖叫起来,心胆俱裂。

“琛儿,怎么了?开门!快开门!”

是妈妈在敲门。我顾不得羞耻,赤条条跳出浴池打开门来:“妈,妈,你看……”

我哑住了,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水淋淋的,并没有溅上一滴血。

“琛儿,刚才是你在叫吗?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什么事。”我闷闷地答,不敢再洗下去,裹上浴袍,只觉心力憔悴,回到房间就躺下了。

梦中也不安稳,见到许弄琴披头散发地向我索命。我哀告:“不是我,为什么总缠住我呢?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

满头大汗地醒来,只觉呼吸困难,浑身酸痛。我坐起身,想下床取杯水来喝,然而就在这时,恍觉一阵风吹来,屋里忽然又布满了那种福尔马林的气息,接着我看到许弄琴,披头散发,满眼怨毒,居然就站在我床前直勾勾地看着我。

“啊——”我毛骨悚然,惊叫着直跳起来,冲过去打开房门,狂拍妈妈卧室的门。

门开了,妈妈急匆匆迎出来:“琛儿,怎么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心酸得流不出泪来,“妈妈,我可不可以搬过来同你们一起睡?”

再见到以然时,他惊讶地叫出声来:“琛儿,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我转向镜子,那里面是一张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显得异常枯涩的脸,面色青白,嘴唇干裂,一头长发纠缠在一起全无光泽,因为双颊深陷而显得一双眼睛更大了,可是没有神采。还说见鬼呢,我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比鬼好多少。

我拿起梳子胡乱地梳了几下,扯下一大缕头发来,只得叹口气抛掉了。

“以然,我失眠。”我简单地回答,疲惫得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以然心疼地环抱我:“你是我的准新娘,为了我,你有责任好好保重自己,可不能这副样子踏进礼堂。我可早把牛皮吹出去了,说我柯以然要么不娶,要娶就娶天下第一美女,你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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