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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梳子(23)

想想认识的两个人,一个是做什么都行就是不结婚,另一个却什么浪漫也不要玩就只一门心思想结婚。一样地没有诚意。

我不得不再次想起陈家声。只有他,对我的爱是无理由无要求的。

晚上家声再打电话来时,我问他:“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嫁你,你等我到什么时候会厌倦?”

他想了想:“我让你等了13年才追上我的年龄,我再等你13年来回报也是应该的,如果不够,那就乘以3倍。但是39年后你要是还不答应嫁我,我就换人了。”

39年?天,39年后我已经61岁而他74,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当天夜里,我敲开母亲的房门,对她说:“妈妈,祝福我吧,我决定接受家声的求婚。”

第1章 成龙的爱情

成龙的初恋是一个不知名的女孩。

在新加坡,他踩着单车,车后座上坐着年轻的她。天上下着雨,他抬起头,看着天,说:天啊,你把她给我做老婆吧,短寿十年也愿意。

半夜里,他发梦看见她坐在一个尖角的凉亭里,立刻爬起来,穿上衣裳,跑去凉亭里等她。

数十年后,他回忆这一段,肯定地说:那是爱情。

那是爱情。的确是爱情。这样的纯真,炽热,不是爱情是什么?

可是这样的爱,也有不忠的时候。不忠的是他,被错过的却是她。她伤了心,走了,终身不嫁。

他不知道该怎样补救自己的过错。她开一个服装店,他便叫全公司的女孩子去买服装,回来把帐单给他,想让她感觉生意很火的样子,让她开心。

但是有一天,还是给她知道了他在私下里帮助她的事,她竟然,头也不回地再一次走掉了,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再也没有见过。

明明没有发生天崩地裂的事情,也没有人为的破坏与命运拨弄,可是为什么,那样真那样纯的爱情也会毁掉?

成龙说,是年轻。

那样的爱情只有发生在那样年轻的岁月,而也只有年轻的错误才会这样冤枉地葬送一段真爱。

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多少年后,也只有珍藏那段回忆。能做的,只是这些。

第2章 蝴蝶梦

我的初恋结束于15岁那年的秋天,一个阴雨缠绵的日子。

电影中所有的伤感情节都发生在雨天,我不是剧中人,却也不能例外。

也许这并不奇怪,因为我生活的这个城市,本来就拥有一段很长时间的雨季。并没有黄梅的浪漫,更没有丁香的愁怨,有的,只是无尽的琐屑的烦恼与郁闷。

直到,巷口开了那家叫做“蝴蝶梦”的美容院。

店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轻,而且美丽,脸上有永恒微笑,对待纠缠在她门前的小乞丐从不声严色厉,总是备下一点糖果点心等待他们来分享。

我常常想,如果世上真有天使,天使就该是她那个样子的。

我爱上她,情不自已。

我爱她微笑的样子,爱她永远洁净飘逸的长发,爱她临关门前那似有似无的嫣然一笑。

我总是想,什么时候,我可以,轻轻摸一下她如水的长发,可以,握住她的手同她促膝交谈。

梦中,我甚至看见自己吻她,浑身发抖,瑟瑟如发高烧。然后,我长大了。

我开始努力攒钱,以超强的意志力抵制着冰镇可乐与电子游戏机的诱惑,一块钱一块钱地攒,很快攒足了五十元。

然后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穿上自己最好的衬衫,站在镜前犹豫半天要不要偷一条爸爸的领带来系。但是考虑到自己还没有学会打领带,最终放弃了这一念头。

我像一个成年男人那样,理直气壮地走进“蝴蝶梦”,大气地坐下,说:“我要洗面。”

美容院的小姐都笑了。

她也笑了,脸上带一点惊讶,又有一种了然。

她对小姐们说:“这位小客人我亲自打点好了。”

她让我躺在美容床上,为我清理脸上刚刚生出的青涩的小疱疱,然后为我按摩。

她的手温柔细腻地抚摸在我的脸上,我感到很舒服,舒服得想就此睡去,甚至死去。

视死如归,大概指的就是这种境界吧。

我说:“你的店名很好听,‘蝴蝶梦’,你就像一只蝴蝶那么美。”

她却轻轻叹息,把我当大人那样同我聊天。她说:“可是人家说,蝴蝶是虫子变的。我的过去,是一只丑陋的虫子,生活在阴暗的地下。”

我辩:“但是你现在是蝴蝶了,你现在生活在阳光底下。”

她笑了:“是,你的笑脸就是我的阳光了。我真是很羡慕你,那么青春,那么清纯,我在你的年龄,可是一只虫子。”

我豪情万丈地许诺:“没关系,你既然说我是阳光,我就天天来照耀你。”

那天以后,每天放了学,我就把功课带到她店里做,晚饭的时候才离开。

我喜欢看她在我面前忙忙碌碌,对客人轻轻说话轻轻笑,她的声音永远那样甜那样轻柔,即使面对无理的挑剔和挑衅也依然如故。

她常常告诫店里的小姐:“花几十元来洗一次头,如果不是有最好的服务最甜的笑容,客人凭什么会来呢?我们店做的是正经生意,更要做足100分来使人家觉得价有所值。”

我喜欢看她忽然严肃起来的样子,很沉静,带一点忧郁,和她笑的时候有不一样的美。

她什么时候都是很美的。

客人出出进进,看到我,常常会惊讶地问一句:“这是谁?”

她便笑笑地回答:“我弟弟。”笑容里有种沾沾自喜的味道。

我有些明白她说的我就是她的阳光的话了。

我知道她也很喜欢我。这种喜欢使我在她面前反而瑟缩起来。很多次,我都想问她:“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但我说不出,我怕她生气,怕她从此不让我再进她的店,在她温暖的目光下做功课。

我迟归的原因后来被妈妈发现了,是一个女邻居告诉妈妈的。我不知道那谈话的具体内容,但从妈妈烦恼的目光和震怒的表情中约略可以猜得出,那些语言会有多么龌龊不堪。

妈妈一字一句地盘问我每天都到店里去干什么,和“那个女人”间到底发生过哪些故事。

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我去那里只是为了做功课的,她说:“什么地方做功课会比家里条件更好?你才念初三,已经有了自己的书房,自己的电脑,这还留不住你,你要专门跑到发廊做功课,岂不笑话了?你还让她叫你做‘弟弟’,我都要跟着丢脸!”

妈妈盘问了我足有三个多小时,让我渐渐觉得,“去发廊做功课”好像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话,是万恶不赦的罪行。

后来爸爸也加入进来,对我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深刻的道理,他说:你已经是小伙子了,应该懂得明辨是非;他说:君子洁身自好,道不同者不相为谋;他说:历史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看一个人不可以忽视她的过去;他说:蝴蝶的美丽只是表面,蝴蝶的身世才是实质。

这种轮番轰炸一直进行了三天三夜,其中心意思便是:那个蝴蝶女子原是一只虫子。她曾经是虫子,就永远是虫子。即使化做蝴蝶,也仍然只配拥有虫子的生活。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在发廊不可以做作业,我不懂为什么一天做虫子就永远是虫子,我不懂一个发廊女子怎么就不配享受阳光,我更不懂她叫我做“弟弟”怎么就会是对妈妈的侮辱,是对我家庭的玷污。

我的少年叛逆于此达到了极致。也许不仅仅是出于对蝴蝶的维护,而不过是那个年龄的少年总渴望有一些什么东西可以捍卫,也许我一直就在找一个理由同父母对抗,而现在终于找到了。总之,我强忍着不肯流泪,用尽浑身气力大声地对父母说:我就要!我就要认她做姐姐!我就要去发廊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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