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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清后宫)(46)

哲哲听了深以为是。恰好过得两日便是哲哲生日,因前朝政事吃紧,又不是整寿,便不事张扬,只命迎春在清宁宫里摆下茶桌,自己同皇太极对坐吃酒。

皇太极心内不安,向哲哲道:“这也未免太过简略,亏待福晋了。就算福晋自己节俭克己,不事奢华,娜木钟大玉儿她们也该替你安排张罗,怎么连礼数也不知道了?”

哲哲笑道:“如今前线战火连天,八旗将士出生入死,我还只管在宫里设宴庆生,岂不让官兵心冷?况且一早各宫已经来磕过头了,大汗不见外边炕桌上摆那许多寿礼,她们本来还要出花样儿好好热闹一番,是我嫌劳烦,不许她们借我的生日做由头大吃大喝的。难得大汗得暇,肯拨冗与我庆祝,已经是叨天之恩,意外之喜了。”

皇太极闻言大喜,点头赞道:“还是你识大体,最知我心,无愧于中宫正妃。”遂挽了哲哲的手一同出至堂中,炕桌上果然摆满各色礼物玩器,胭脂花粉,皇太极一一捡在手中细玩,竟有大半不认识,诧异道:“这些玩物,绝非我们满人所用,竟也不是你们蒙古人的习俗,却不知她们从何处淘来?”

哲哲笑道:“自然是向汉人女子学来,别说大汗是堂堂须眉,就是我这个做妃子的,也竟不懂得那些钗环佩饰到底叫个什么名堂呢。不止这些,往日里她们孝敬的还多着,我都叫迎春收在炕柜里,留着逢节过礼的好赏人,自己却是不大敢用,只怕穿错戴错,惹人笑话。”

皇太极也笑起来:“你不会用,还不会问么?就算那些妃子们也不晓得,宫里许多老太监都从北京宫里过来,什么没看过听过,问他们就是了。你就是怕费事,万事图省俭。其实你身为大妃,便铺张些也是应当。就好比今儿个,虽说不是整寿,终也不能太简便了,就不惊动整个后宫,至少也要御膳房多加几味菜,请你两个侄女儿一同过来,我们四个人为你庆生,如何?”

哲哲见所有对答竟然都被大玉儿料中,倒有些暗暗惊心,当下默不作声,只任皇太极传令下去。迎春等听说要吃酒,知道必有赏赐的,都欣喜雀跃,忙忙地分头去传令邀请。

稍顷大玉儿携着海兰珠盛妆来到,先给皇太极见了礼,又向哲哲拜寿。皇太极见两人一个英气勃勃,一个楚楚动人,大觉开怀,都招呼来炕上坐下,道:“今天我们四个人为你姑姑做寿,只论亲情,不论宫礼,都要放开量好好喝一回,不许藏私的。”便请哲哲坐首席。哲哲自是不肯,皇太极劝道:“你今儿个是寿星,况且我们是家宴,你要再扭捏,是存心不叫我尽兴了。”

哲哲只得依言坐了首席,皇太极与大玉儿打横相陪,海兰珠对桌。四人坐毕,海兰珠便要执酒来敬,大玉儿劝阻道:“既是祝寿,免不了敬酒,只是这样子一路喝下去,倒俗了,也无趣。不如行个令儿,也喝了,也玩了,也热闹些,可好?”

皇太极率先叫好,哲哲只得随声附和,海兰珠自然更没异意。大玉儿遂宣令道:“掷骰子猜对家,对了点的一个出令一个接令,出令的说一句诗,须提到眼面前有的一样东西,同时又藏着一件屋里有可是句子里没有的东西,那接令的也要说一句诗,却要把出令的句子里藏的那样东西点明出来,意思要吉利,还要应景,说的是眼面前儿的一件事,山南海北地可不成。对了令的一杯酒,错了的三杯,如何?”

哲哲先笑道:“好不罗嗦,只怕太难些。”

皇太极本不惯诗词,却也不在意,道:“这是存心要我喝酒呢,也罢,就醉一回让你们姑侄笑话。”

大玉儿道:“谁敢笑话大汗?况且也未必输。”便先掷了一个三点,皇太极、哲哲、海兰珠也都掷过,四人并无相同点数,按令共饮一杯,重新掷过,这次是海兰珠与皇太极同点。

海兰珠怕皇太极对不上令来面上无光,不敢为难,有意出个简单的,满桌上看了一回,遂吟道:“暗香浮动月黄昏。”

皇太极听是如此熟极而流的一首诗,自然明白海兰珠是有意相让,倒觉感激,便指着瓶中供梅应道:“格格这诗是《咏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表面上提着句暗香,实里句句说的都是梅花,可是并不提一个梅字,确是好诗。这便就还一句:‘与梅并作十分春’,幸不辱令。”

哲哲大玉儿齐声赞喝,道:“果然是一室春色,吉利得很。”海兰珠亲自为皇太极斟了酒,两人一饮而尽,互相照杯对笑。

接下一轮,是大玉儿同海兰珠对点,却是大玉儿出令,早胸有成竹,笑道:“这可要好好想个难一点儿的出来,不然怎么给姐姐出题目呢?”故意沉吟一下方道,“有了,就是‘香稻啄余鹦鹉粒’吧。请姐姐还令。”

海兰珠一愣,心道这句“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出令诗句里隐着的乃是“凤凰”二字,倒不难应对。可是自己若是应了令,岂不自命凤凰?且有思嫁之意?遂支支吾吾,勉强笑道:“妹妹的令儿果然难对,我认输就是。”说着要喝酒。

皇太极却阻止道:“这有何难对?不如你喝一杯,我替你接了令就是。”遂指着庄妃与大妃笑道:“这句令得罪大妃,你可别恼,就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哲哲要想一想才听明白,笑道:“我原本老了,哪抵得上两个侄女儿青春当年,花容月貌。”海兰珠与大玉儿俱忙陪笑说:“姑姑过谦,这是大汗说笑,折煞我们姐妹了。”

第13章 弄假成真的东宫娘娘(5)

大玉儿便向大汗不依道:“大汗这句诗虽然不错,意思也吉利,可是越俎代疱,太也偏心。难怪姑姑不乐意。大汗还不该罚酒三杯么?若是不罚,今后我的令也都是大汗代了吧。”

皇太极笑辩道:“我替格格接令,原是因为你这个令出得好,所谓‘有凤来仪’,若是废了,未免可惜。你倒不领情么?”

大玉儿道:“大汗要人领情又有何难?替谁接的令,自然有谁来领这份情。却是与我无干的。”说罢笑吟吟地将绢子向着海兰珠一飞。

海兰珠只装听不见,扭转了脸,指着门外凤凰楼道:“我这会子却有了,是‘凤阙龙楼连宵汉’,如何?”

大玉儿赞道:“好诗,且吉利。不过已经迟了,这酒还是躲不过的。”夺过壶来,连斟六杯,逼着皇太极与海兰珠对饮了。

两人无奈,只得一递一杯地饮了。接下来又是大玉儿与皇太极对点,大玉儿有意刁难,出题道:“有了,是一句‘和烟和露一丛花’,请大汗接令。”

皇太极连这句诗也没听过,却哪里接得下?只得认输道:“好不生僻。我这杯酒又躲不过了。”

大玉儿却向海兰珠笑道:“大汗方才替姐姐解围,姐姐难道不要投桃报李?”

海兰珠含羞,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满面飞红,掩唇而笑。

皇太极见她靥生红云,压赛桃花,哪里把持得住?便借酒盖脸,深施了一礼道:“便请海兰珠格格救我一救。”说得众人都笑了。

海兰珠无法,只得应道:“姐姐这句诗出自吴融《卖花翁》,原诗是‘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花。’大汗只往这‘宫城’、‘春花’里来想便是。”

皇太极一想果然不错,笑道:“谢格格指点。”遂回了一句:“有了,便是‘春城无处不飞花’。我是得格格指点自己对的,可不是格格替我答的,不算违令吧?”

大玉儿点头笑道:“不算违令。”

四人喝了酒,如是又联得几轮,面上已俱有酒意,哲哲先告了饶,道:“这令虽好,酒量却不足,不如换个罚规,输了的人随对家出个题目,歌也好,舞也好,总之有命必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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