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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清后宫)(62)

庄妃愈听愈惊,心道深宫后苑,竟然有这男盗女娼的勾当,成何体统?自己若破门叫出二人来教训,却又羞于启齿,连自己也没体统;待要走开,又觉不舍,且心中隐隐觉得,这里藏着一个天大契机,将有助于自己完成绝世心愿。

正自犹豫,可巧忍冬因见她久不回宫,不放心,出门来找,远远看见,大喜叫道:“娘娘,叫我好找,原来却在这儿。大冷的天,站在这雪地里,冻着可怎么好?”

里面人吃了一惊,顿时鸦雀无声。庄妃也不说破,故意应道:“这梅花香得惊心动魄的,就忘了冷了。你不说我倒还不觉得,站这半晌,真冻得腿都木了。”说着转了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却足下延俄,有意试探那不知死的奴才可懂得见风使舵。

果然未及行得两步,门上吱哑一声,福子共钗儿两个抢步出来,也不顾雪水泥泞,一声儿不响,只管跪下磕头。忍冬倒吓了一跳,惊问:“是怎么了?”

福子忙再磕一个头,道:“求娘娘可怜,若娘娘要奴才死,奴才再没活路。”又向忍冬打千作揖地道,“求姑娘说情,千万留我们一条狗命。”

忍冬约摸猜到,吃了一惊,啐道:“你们两个作死!幸亏是我们娘娘,若是旁人,这就剥了你们的皮。”

庄妃却和颜悦色,轻松地道:“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平白无故的,我要你们的皮做什么?难不成宫里没狍子皮做衣裳么?”

福子听庄妃语气中若有玩笑之意,不知何意,惟更加磕头不迭。钗儿却是凛然无惧色,直挺挺跪着,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神气。

庄妃看了,倒不禁暗暗点头,心知需得再给点鼓励方可收服,遂道:“这不是贵妃屋里的钗儿么?我和你主子情同姐妹,她的丫环便和我的丫环一样,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有替你维护的理儿,没有让你吃亏的理儿,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替你做主便是。”

钗儿起先本着拼死无大碍的一股子猛劲儿,只想这回死定了,索性豁出去,及至见庄妃语气缓和,存了侥幸之心,反倒软服下来,流泪回道:“是伴夏姐姐说的,叫我到园子里采梅花,要给娘娘做点心。所以我到园里来,和福子遇上,白拌了两句嘴,惊扰娘娘,求娘娘饶命。”

庄妃知不可强问,并不追究,只顺着她话头道:“贵妃又有新鲜主意,要吃梅花点心么?”

钗儿叩头道:“娘娘若喜欢,我便多采些梅花,叮嘱厨房多做一碗出来,晚些送给娘娘。”

庄妃见钗儿如此知机乖巧,倒心中赞叹这丫环着实难得,遂点一点头,笑道:“便是这样,晚上你来时,我叫忍冬给你留门,不要惊动旁人,悄悄儿地送来便好。”说罢转身离去,竟不再多话一句。

福子不知是福是祸,只看着钗儿发愣。忍冬也是不解,但她习惯了只要庄妃不说的便不闻不问,遂扶着庄妃走开。

庄妃面带微笑,一尊佛般地平和慈爱,手抚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隔着肚皮抚摸着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大清皇帝。只有他,才可以继承大清的无限江山,并且把这江山扩展得更大更远,创万代基业。她知道,他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的!

随着生产之期日近,大玉儿腹中所怀胎儿确定为男子,她的意志也越来越坚定,仿佛怀胎十月,肚子里渐渐成长的不止是胎儿,同时还有仇恨和野心。

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对海兰珠的儿子俯首称臣,这是自己的志向,也是多尔衮的仇恨!与多尔衮翻云覆雨之际发过的那句誓言一直响在耳边,且愈来愈洪亮,愈来愈坚定:“你是皇上,我是皇后!大清是我们的!天下是我们的!总有一天,我会和你称王称后,坐拥天下。”

称王称后,坐拥天下。如何称王?如何称后?弑主谋反,夺朝篡位吗?当今大清战事连绵,国力尚虚,若要起内战,非但没有必胜把握,甚或可能被外敌趁虚而入,坐失江山。

那不是她大玉儿所为,不是一个巾帼天子女中豪杰的见识,她不是那种鼠目寸光只顾眼前的娘们,她要母仪天下,就得高瞻远瞩,雄才伟略,忍常人之不可忍,更要为常人之不可为。她不仅是自己要享一时荣光,更要让未来的儿子享万世江山。

第17章 桂花树下的天仙女子(5)

儿子!这个儿子才是真正的天龙!他是自己向海兰珠要回万千宠爱的法宝,更是多尔衮向皇太极讨还大清江山的凭藉,他是上天的旨意,是神的使命。无论把他视为多尔衮的骨肉也好,当成皇太极的血脉也好,他都有足够的理由称王称帝,一统江山!他,才是真正的大清皇帝!

所有挡在儿子登基路上的障碍,她都要替儿子扫除;所有违逆自己坐拥天下意志的人和事,都是自己的敌人;而钗儿和福子,却是自己射向敌人的两支箭。

掌灯时分,钗儿果然悄悄地提了一只食盒来到永福宫,忍冬已在等待,见她来,一声儿不问,径直领进来见庄妃。下人们早被支开去,连忍冬领进钗儿来见了礼,也以倒茶之名走开。

钗儿遂跪下来,打开食盒,献上一盘梅花饺道:“娘娘不杀之恩,钗儿死不足报,若有驱遣,绝不敢违。”

庄妃暗暗惊心,好丫环,被我抓到这样致死的把柄,不说求我饶命,倒来表忠心了,分明知道我这样待她是另有所图,跟我做生意来了。若留下她来,早晚是个祸害。等借她的手完了我的愿,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她的口才是。打定主意,遂诚心诚意地拉起钗儿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也是个多情的,那会儿在园子里,你们的话我已尽知了。我和你主子不一样,最是个图省事的,不肯轻易让大家撕了面皮,伤了和气。然而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了,少不得就要设法平定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传出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深宫内苑的,竟容奴才这般胡闹,可还有规矩没有?”

钗儿见庄妃义正辞严,又羞又怕,又不明所以,只得重新跪下,流泪道:“钗儿知错了,求娘娘教给钗儿,只要逃过眼下这一劫,钗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庄妃叹气道:“糊涂孩子,快起来,我若不帮你,又叫你来做什么?这件事若不了,早晚闹出来,还是逃不过一死。原本也不是大吵大闹的事,除非一方走了,眼不见心为净,才真正大家平安无事呢。我是断舍不得你走的,可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叫关睢宫的出去,若是明白说出来,又不是帮你了。所以倒要想个妥当办法,随便捏个错儿,让人走了便是,于大家颜面上都好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宫里的体面,不全是为了你,这个,你要明白,以后做人做事须得小心谨慎了。”

钗儿哪里还有话可回,惟磕头称是而已,又道:“娘娘耽这大干系保全我,钗儿若还不知错,还是个人吗?娘娘大恩,钗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娘娘若看我还有点可用之处,便榨骨吸髓也是愿意的。”

庄妃笑道:“好丫头,真个伶俐懂事会说话,难怪你主子疼你,肯用一根钗子换你。连我看到你,也忍不住想向你主子要了你来,天天跟我做伴呢。”

一根钗子换丫头原是钗儿生平至得意之事,如今见庄妃也郑重提起,不禁脸上浮起得意之色。庄妃察言观色,知她再无防逆之心,遂取了一小包药粉在手,叮嘱道:“这包粉末,叫回奶散,是大户人家媳妇给孩子断奶时回奶用的,只要抹一点点在乳头上,奶水就停了,最是干净爽利。”

钗儿犹自不解,欲接不接地。庄妃笑道:“糊涂丫头,那奶妈若是没了奶,关睢宫还留她做什么呢?便连旁边侍候的人,也会派个疏忽不周之罪。”

钗儿这方恍然大悟,赶紧接过来揣在怀中,泪流满面地谢道:“娘娘这样帮我救我,真叫钗儿无话可说,便是连下辈子搭上,也报不了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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